教室的後門被最後一名逃離的學生帶上,發出一聲輕微的“哢嗒”聲,整個世界仿佛都安靜了下來。
三百人的階梯教室,此刻空曠得像一座神殿,而趙凡就是那神殿中央唯一的神祇。
秦家三姐妹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秦語然一雙美目裡全是小星星,她激動地攥著拳頭,恨不得現在就衝上講台給趙凡一個熊抱。
秦語涵則是捂著嘴,眼神裡的震撼還沒褪去,她看著講台上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背影,感覺自己的心跳快得不正常。
秦語嫣,那個永遠清冷理智的國母長女此刻大腦一片空白。
她看著趙凡,又看了看那個已經陷入某種狂熱狀態的蘇沐雪,第一次感覺到了事情的失控。一種徹底的,無法用邏輯和權勢去衡量的失控。
蘇沐雪的目光掃了過來,冰冷,不帶一絲感情。
“還愣著乾嘛,你們出去!”
她的聲音裡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在外麵等他。”
秦語然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被秦語嫣拉住了。
秦語嫣對著蘇沐雪微微點頭,然後拉著兩個妹妹,轉身走出了教室。
門,再次被關上了。
現在,這座神殿裡隻剩下兩個人。
蘇沐雪沒有說話,她隻是繞著那麵寫滿了板書的黑板,一遍又一遍地走著,像是在欣賞一幅絕世名畫。
她的眼神從最初的狂熱,逐漸沉澱為一種深不見底的敬畏。
許久,她才轉過身,重新看向趙凡。
“跟我來。”
她丟下三個字,便轉身朝著講台側麵的一個小門走去。
趙凡聳了聳肩,邁開步子跟了上去。
那扇門後是一條安靜的走廊,儘頭便是蘇沐雪的個人辦公室。
辦公室很大,但並不奢華,甚至有些淩亂。
牆壁上掛著幾幅複雜的物理模型圖,巨大的辦公桌和旁邊的幾個書架上堆滿了各種書籍和厚厚的論文稿。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咖啡和紙張混合的味道。
蘇沐雪走到辦公桌後,沒有坐下,而是雙手撐著桌麵,身體微微前傾,一雙銳利的眼睛死死地鎖定了趙凡。
那是一種審視,一種剖析,像是在用目光將他從原子層麵徹底分解。
“你到底是誰?”
她的聲音沙啞,壓抑著驚濤駭浪般的情緒。
趙凡很隨意地拉過一張椅子坐下,翹起了二郎腿。
“皇家工業學院,機電係,大一新生趙凡。”
他回答得滴水不漏。
“我不是問你這個!”
蘇沐雪的聲音陡然拔高,她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一疊文件嘩啦啦地散落了一地。
“高維弦振動耦合模型!這個理論!你是從哪裡知道的!”
“它根本不屬於這個時代!沒有任何一篇公開發表的論文提到過類似的構想!你背後的人是誰?是哪個隱世的物理學泰鬥教你的!”
她的胸口劇烈起伏著,那身剪裁得體的黑色職業裝都無法掩蓋她此刻激動的情緒。
趙凡看著她,臉上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蘇教授。”
“你覺得,以我剛才在黑板上展現出的東西來看……”
趙凡的身體微微前傾,眼神變得深邃。
“這個世界上,還有誰有資格做我的老師?”
蘇沐雪的呼吸猛地一窒。
狂!太狂了!
但偏偏,她找不到任何反駁的理由。
是啊,那個理論的高度已經超越了她所認知的一切物理學權威。
如果這個理論是真的,那麼站在她麵前的這個少年就不是什麼學生。
他是開創者,是先知!
蘇沐雪的身體晃了晃,她緩緩地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眼神裡的狂熱和審視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致的困惑和掙紮。
“我不信。”
她喃喃自語。
“我不信一個十八歲的少年能憑空想出顛覆整個學科的理論,這不科學。”
趙凡笑了。
“科學的本質,不就是用來被顛覆的嗎?”
蘇沐雪猛地抬起頭,她從抽屜裡撕下一張草稿紙,“啪”的一聲拍在桌上,又拿起一支筆扔給趙凡。
“證明給我看。”
她的聲音恢複了一絲“鐵麵女王”的冷靜,但那冷靜之下是更深的渴望。
“用你的模型,解釋‘馬約拉納費米子’在拓撲超導體中的非阿貝爾統計特性。”
這是一個比高溫超導更加前沿和艱澀的問題,是量子計算領域最核心的難題之一。
她這是在出題,也是在試探。
如果趙凡隻是碰巧記住了某個片段,他絕對不可能解答這個問題。
趙凡接住筆,看都沒看題目一眼。
“唰唰唰——”
筆尖在紙上飛舞,發出密集的聲響。
他甚至沒有思考,那些複雜的公式和推演過程就像是刻印在他靈魂深處的本能,行雲流水般地傾瀉而出。
蘇沐雪的眼睛越瞪越大,她從一開始的審視變成了震驚,從震驚變成了呆滯。
最後,她整個人都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湊到桌前死死地盯著趙凡筆下的每一個符號。
趙凡寫的不是答案,他在用一種她從未見過,但邏輯上卻完美自洽的數學語言,重新定義著“粒子”這個概念。
五分鐘後。
趙凡停下了筆,將那張寫滿了字跡的草稿紙隨手推到了蘇沐雪的麵前。
“夠了嗎?”
蘇沐雪沒有回答,她的手指顫抖地拿起那張紙,像是捧著一件稀世珍寶。她的目光貪婪地掃過上麵的每一個字,嘴裡無意識地念著。
“原來是這樣、糾纏不是狀態,而是維度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