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府大門口。
八個小廝抬著一頂轎子朝著顧府走去,管家低垂著頭,像個做錯了事的小孩一樣不敢說話。
顧平安半死不活地癱在轎子上,鐵青的臉色彰顯著他在忍受著痛苦,在宮門外冰冷的路上實打實地跪了五個時辰,他的膝蓋都快要碎了。
顧平安瞥了管家一眼,自膝蓋處傳來的麻木挑釁著他的理智,壓抑著怒火的聲音響起。
“郎中請好了嗎?”
管家唯唯諾諾。
“大人,郎中已經在候著了。”
顧平安擰起眉。
“你今日怎麼這般奇怪?”
就在顧平安問出這句話時,小廝們剛好抬著他邁過了大門的台階。
顧平安一抬頭,就看見前院黑乎乎的一片,他專門用來待客的前廳隻剩下一堆斷壁殘垣。
院子裡的假山水榭,亂的不成樣子。
春日裡花了大價錢培育的嬌豔的花,也早已化作飛灰,連花盆都沒了。
顧平安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聲音怒極。
“管家,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小廝們把轎子落下來,管家撲通一聲跪下,哭訴著。
“大人,昨日張統領帶著一隊禦前侍衛將誥命聖旨和罰俸帶走之後,就突然發現前院著火了。
我帶著人儘力救火,可不料火勢太大,撲滅之後,前院便成了這樣。”
顧平安臉漲成豬肝色,往日稱的上周正儒雅的讀書人此刻麵目可憎,一字一句地怒罵。
“我讓你當管家,你就是這樣管家的?
你可知這要花掉我多少錢?
罰俸十年,府裡本就要緊著過日子,你還讓前院被燒掉,難道顧府要去喝西北風嗎?”
管家噤若寒蟬,伏在地上不敢出聲。
顧平安閉著眼,身子無力地往後靠,須臾又睜開,冰冷的目光射向管家。
他目前還算有用,等過了這段時間,再算賬。
顧平安環視四周,感到不對。
他遭了這麼大的罪,按往常來說,夫人早該淚眼婆娑地等在府門口,心疼地噓寒問暖,他哄都來不及。
隻是今日,怎麼未見人影?
“罷了,我此時才歸家,怎麼不見夫人才來迎接?也未見她派遣奴才前來問候兩句?”
管家的身子抖得更厲害了,連頭都不敢抬,聲音小的可憐。
“大……大大大人,夫人她……”
顧平安瞪起眼,心下浮現不好的預感,手生氣地一拍轎沿。
“快說,夫人怎麼了!”
“昨日府中人都在忙著撲滅前院的大火,未曾注意到夫人的主院中也起了火。
等奴才帶人匆匆趕過去的時候,主院已經付之一炬,奴才隻找到了夫人和少爺的屍首。
大人,奴才無能啊!”
顧平安那一口氣沒喘上來,暈了過去。
————
顧府側院。
因著主院燒了個乾淨,隻能將顧平安挪到一旁的側院。
郎中幾根粗長的銀針紮上顧平安的頭,輕輕旋轉幾下,顧平安猛地睜開眼,劇烈地喘著氣。
“顧大人醒了。”
郎中一麵對著管家說,一麵又著手將顧平安頭上的銀針取下。
“大人的膝蓋老夫已經包紮過了,隻是跪的太久,以後陰雨天免不了會疼痛。
至於剛剛昏倒乃是急火攻心所致,方才老夫施針,已然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