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可惜的是今天路明非沒法包夜。
他還得回去跟叔叔嬸嬸報信,不管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總要彙報上去。
薑枝想想就覺得這件事還真有意思,路明非跟她分析過嬸嬸的心理,但其實小路同學也分析不明白什麼,他要是能分析明白嬸嬸的心理這些年也不至於混這麼慘了,家庭地位還不如條狗高。
薑枝倒是能分析出來點東西。
毫無疑問路明非的叔叔嬸嬸對他不咋地,明明路明非遠在國外的父母每年都會給他們寄來一筆可觀的生活費,但這筆錢幾乎全都被他們扣下來改善生活了。得益於此,那對夫妻在本地混的居然還風生水起,薑枝猜路明非那個小胖子表弟之所以能上得起仕蘭這所貴族中學,還得了個“澤太子”的諢號,靠的也是路明非那筆生活費。
可路明非本人呢?
他能拿到手的錢都是從叔叔嬸嬸指縫裡漏出來的一丟丟,有時候窮得連網都上不起。叔叔嬸嬸隻能保證他有學上,餓不死,有地方睡覺,除此之外他們一概不理。
路明非的叔叔是個好虛榮要麵子的中年人,在外麵人模人樣一到家就要虎踞陽台,妻管嚴厲害,當家做主的一直都是嬸嬸。
能決定路明非待遇的也正是嬸嬸。
於是薑枝猜小路同學那位嬸嬸多少對路明非老媽有些怨氣,至於怨氣出自哪兒她不清楚,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嬸嬸跟路明非老媽不對付,可她又奈何不了路明非老媽,倒黴的就是路明非了。
桀桀桀,治不了你媽,我還治不了你路明非麼?
倒黴孩子就這樣被遷怒了。
再加上,按路明非的話來說,嬸嬸之所以給他一筆錢讓他申請國外的大學,是因為她需要路明非替她兒子探路?路鳴澤那小胖子成績雖然還看得過去,但絕對上不了她常掛在嘴邊的那些個名校。這年頭棄考出國也算有麵子,偏生上大學是一輩子的事,嬸嬸不願意讓自己的寶貝兒子去趟那片不知深淺的水。
這時候她就想起了路明非——或許也隻有這種時候她才能想起路明非這衰仔。
你滴,前麵探路滴乾活!
嬸嬸拿刺刀對小路同學比劃兩下,凶神惡煞喊一聲,小路同學就果斷從了。
所以嬸嬸對路明非此行的結果心理很矛盾呐!
她既希望小路同學能通過——沒道理隻會打遊戲的路明非能通過她那寶貝兒子路鳴澤通不過;可她又不願意小路同學隨隨便便就通過了,她對路媽有怨氣,當然也不願意路明非生活過得很如意。
這麼一想小路同學自覺麵試無望倒是件好事,嬸嬸不用繼續糾結,小路同學也能像死豬一樣爽睡了。
想到這兒薑枝無聲笑笑,搖了搖頭。
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小路同學家是這樣,其實她家裡也差不多。
好消息是她早就跟那倆人劃清界限了,那倆人也不再會來煩她……
剛想到這兒,兜裡手機忽然叮鈴鈴響了起來。
薑枝從兜裡掏出手機,隨意掃了眼,有些意外。
“喂,”她還是接了電話,“怎麼了老媽?找我有什麼事?”
說這話的時候她心情微妙,莫名想要歎息——明明不都已經去擁抱了新的生活麼?現在又回過頭來是怎麼回事?
“枝枝……”電話那邊的女聲忐忑,倒像是做錯事的孩子在向家長檢討,沒話找話,“你……你吃飯了麼……”
“吃了,你呢?”薑枝側目,看了眼桌上網管還未來得及收走的泡麵桶。
“我也吃了。”
“嗯,”薑枝點頭,“吃了就好,好好吃飯,你的胃一直不好,就是不願意好好吃飯鬨的。”
“嗯……”
電話那邊的女人似乎想說什麼,但一直沒有開口,薑枝猜女人大概率是覺得對不起自己,可把她從小拉扯到大的也是女人,她倒真沒覺得女人有多對不起自己。
隻是不愛。
因為不愛,所以都錯。
爹媽那輩人之間的感情爛賬薑枝管不了也懶得管,偶爾想想她都頭疼,但女人這麼晚了突然給她打電話,就算用屁股想想也不可能隻是為了問問她有沒有吃飯。
恰巧此時旁邊的哥們忽然狼嚎起來,眼珠子都恨不得凸出來,盯著電腦屏幕:
“我草我出了!奧的灰燼!我出辣!”
一狼叫,群狼應和。
“畜生!你出了什麼?不許出!”遠處有人探出頭來。
“我叼你的,你該死啊!”還有人活動起手腕要大義滅親。
“我的呢我的呢?”當然也不缺討飯的。
經常來這兒上網的大多是熟人,不是朋友勝似朋友,朋友出了貨當然得來湊個熱鬨,於是一時間薑枝周圍沸反盈天,各路人馬齊聚,大多是出貨那位仁兄同一工會的。
狼群把薑枝包圍了……當然說是哈士奇群可能更恰當些。
嗷嗷嗷嗷,哈士奇叫聲此起彼伏。
狗叫聲太吵,電話那邊的女人當然也能聽見,她的聲音焦急起來:
“枝枝你那兒怎麼這麼吵……你又去網吧了?不是說好以後不去網吧了……網吧那麼亂,你是女孩子,你……”
薑枝翻了個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