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啦哢啦。
清脆的玻璃碎裂聲響成一片。
路明非目瞪口呆地看著薑枝一拳把自稱是他弟弟的路鳴澤轟飛,場麵凶猛,絲毫不亞於街霸裡你嚎了一聲“耗油跟!”,就一記升龍把對麵草飛了出去。
見鬼!
這畫麵就跟林黛玉倒拔垂楊柳一樣驚悚好麼!
路明非下意識要跳出來,說兩位好漢你們不要再打了!都給我路明非一個麵子!
一個是他薑枝姐姐,一個喊他路明非哥哥,有什麼話咱坐下來好好說不行麼……可不管是姐姐還是弟弟似乎都不打算給他這個中間人麵子,眼看著他倆又要打起來。
路明非急得滿頭大汗——雖然他自己也說不清楚他為什麼要這麼急。
急著急著,他豁然睜開了眼。
眼前再沒有了劍拔弩張隨時會大戰到宇宙邊緣,把大道都磨滅了的兩人,有的隻是乾乾淨淨的天花板。
“啊嘞?”路明非傻了。
靈視呢?姐姐弟弟呢?教室裡的群魔亂舞呢?
隻有背後堅硬冰冷的地板,還有手裡……手裡那溫暖柔軟又嬌小的是什麼?
路明非下意識轉過頭。
迎麵便是少女恬靜的睡顏。
咯噔,路明非心臟差點停跳,他咽了口口水,目光向下移動。
看到自己手裡握著少女的手時,路明非第一反應是定有奸人害吾!吾命休矣……可仔細想來薑姐好像也不會太在意這種事?畢竟當初他不小心看到了薑姐被雨淋濕之後的樣子,薑姐也就瞪了他一眼……
路明非心有忐忑。
他下意識想放開薑枝的手,可他忽然又很微妙地意識到,這或許是不多的,他能牽到女孩子手的機會。
想到這兒路明非忽然覺得自己大概是跟廢柴師兄待久了,竟也傳染上了廢柴師兄的淫蕩和猥瑣……總之都是廢柴師兄的錯!路明非理直氣壯把黑鍋扣在了芬格爾身上,然後就打算放開薑枝的手。
噠噠。
忽然有人走到了他頭頂。
“嘖嘖。”
那人輕輕咋舌。
路明非下意識抬頭。
深紅色的長發垂落,銀色的四葉草墜子跳躍。
陳墨瞳站在他跟前,俯身看他,視線落在他和薑枝緊扣在一起的手上……女孩微微眯著眼,像貓。
不久後,貓小姐收回了視線,隨口說了句:
“恭喜啊。”
噠噠。
穿靴子的貓長腿交錯,越過他倆,離開了。
路明非莫名有些心虛。
可很快他就意識到自己其實沒什麼好心虛的——起碼對陳墨瞳學姐沒什麼好心虛的。
滿打滿算他們也就見過幾麵,連熟人都算不上,對他來說陳墨瞳學姐其實隻是個當初試著拉過他一把的……前輩而已。
於是路明非抓抓頭,不再去在意陳墨瞳了。
正好這時候薑枝也醒了過來,嚇得他連忙把手收回來,坐直了身子,假裝無事發生過,說:“薑姐你醒了?”
地板又冷又硬,薑枝躺得腰疼,她一邊慢慢回想剛剛究竟都發生了什麼,一邊從地上爬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她撩了撩臉頰旁細軟的散發,有些疑惑,“我怎麼躺在地上?”
“我不知道啊!”路明非一口咬死自己什麼都不清楚,“可能是靈視的緣故吧……”
“靈視?”薑枝迷糊了下。雖然她天天跟路明非咋咋呼呼的,說話也是一副大哥大的口吻,但其實她的身體素質一向不怎麼樣,甚至還有點低血糖,“哦……靈視,對了,考試怎麼樣了?”
“考試已經結束了。”冷不丁的,另一個聲音摻和了進來,像海綿寶寶和派大星在商量今天要不要去捉水母,這時候章魚哥正好路過。
“結束了?”薑枝起身,轉頭看向紅發的少女,“師姐?什麼時候?”
“不久之前,”陳墨瞳淡淡地說,“其他新生都已經走了,隻有你們兩個還躺在地上不省人事,富山雅史先生說最好不要叫醒你們兩個,最好等你們兩個自然醒來——我正在想要不要找人把你們抬回宿舍。”
“這樣。”薑枝露出一如既往的,甜甜的笑,“那還真是麻煩師姐費心了。”
“職責罷了。”陳墨瞳抬手點了點胸前掛著的胸卡,上麵寫著她助教的身份。
薑枝還是微笑:“那也麻煩了。”
她的笑容周到極了,叫人挑不出絲毫毛病,可她越是用這樣的笑容應對陳墨瞳,陳墨瞳的態度就越是冷淡。
“還是那天晚上的你更有意思。”陳墨瞳忽然沒頭沒腦地說了這麼一句。
說完,沒等薑枝反應過來,她就轉過身去,自顧自離開了。
本來章魚哥也不會對捉水母這種白癡活動感興趣,它隻是好奇那兩個家夥到底在說什麼,等搞清楚情況,它當然會離開,回家繼續吹它的豎笛。
可在走出教室之前,章魚哥似乎又想起了什麼。
於是那個貓一樣的女孩停下腳步,頭也不回地撂下了一句:
“產生了第一次靈視之後,你們作為混血種的言靈大概也就跟著覺醒了……路明非,你的室友是芬格爾吧?”
被點了名的路明非下意識說:“是!”
“芬格爾那個廢柴雖然每年都要留級,可論情報工作他不會輸給任何人,如果想了解言靈這方麵的知識,你們可以去找他問問……雖然你大概不會覺醒出周期表前列的言靈。”
就像不久前在諾頓館,學生會的乾部們開會時討論時,當著所有人,她所說的那樣——
“如果是那個衰仔的話,毫無疑問,我相信他會從‘S’一直降到‘Z’。”
說完,毫不在意兩人是會感謝還是會怎麼,陳墨瞳徑直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