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棄獸城城門隻剩數十步時，滄溟忽然停了腳。他往城門上的黑石望了眼，龍翼輕輕扇了扇，不同於剛恢複時的舒展，此刻帶起的風比之前淩厲了些。力量徹底回籠後，他身上的龍威也跟著複蘇，暗金色的豎瞳裡泛著迫人的光，轉頭看向雲芙時，沒了之前引毒時的溫柔，多了些審視的探究。
【係統提示：滄溟力量恢複後“觀察力”顯著提升，對宿主“身份質疑”情緒上升，懷疑度60基於宿主行為與原主性格差異）】
雲芙被他看得心裡發慌，下意識往旁邊躲了躲，卻撞進了燼驍懷裡。燼驍伸手扶住她，紅瞳瞪向滄溟：“你看什麼？剛治好傷就瞎折騰，嚇著她了。”
滄溟沒理他，視線像帶著重量，牢牢鎖在雲芙的眼睛上：“你到底是誰？”
這話問得突然，周圍的人都頓住了。
凜的狼耳瞬間豎得筆直，灰藍色的眼睛裡滿是警惕，卻下意識往雲芙身邊靠了靠，沒擋在前麵，卻也沒退開。
雙生子攥著瀾的衣角，爍星怯生生地問：“姐姐怎麼了？滄溟大人為什麼這麼問？”
雲芙的心跳得飛快，指尖攥著玉盒的邊角，她幾乎要把盒壁捏變形。她早知道自己和原主的差異太大，瞞不了太久，可被滄溟這麼直接地戳破，還是慌得連呼吸都亂了：“我……我是雲芙啊，你怎麼突然這麼問？”
“你不是她。”滄溟往前走了半步，龍尾輕輕掃過地麵，帶起的碎石彈在石板上，發出清脆的響，“以前的雲芙，不會為了護凜擋暗衛的箭，更不會……”他頓了頓，目光落在她手裡的玉盒上，那眼神像是在確認什麼，“不會為了我，冒險闖黑石峽穀找龍血珊瑚。”
他的聲音很穩，卻字字戳在點子上。這些事，都是流放路上真實發生的，每一件都和原主“驕縱自私”的性子背道而馳。雲芙的手心冒了汗，之前準備好的圓謊說辭堵在喉嚨裡，竟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你胡說什麼！”燼驍把雲芙往身後護得更緊，紅瞳裡滿是怒意，“她不是雲芙是誰？難不成是影蛇族變的？你就是傷剛好腦子糊塗了，忘了她怎麼給你塗藥、怎麼找珊瑚的！”
“我沒糊塗。”滄溟沒看燼驍，視線依舊鎖在雲芙臉上，“她從流放路上就變了，在囚車裡發過高熱後，就徹底不一樣了。你們真的沒發現？”
眾人的目光都落在雲芙身上。凜沒說話，灰藍色的狼耳耷拉著，往雲芙身邊挪了挪。他沒像燼驍那樣維護，也沒像滄溟那樣質疑，隻是安靜地站著，像是在等一個能讓他信服的解釋。
雲芙的後背都涼了。她攥著玉盒的手發顫，忽然想起被雲瑤的毒匕首劃傷時，滄溟為她吸毒的樣子，又想起引毒時他依賴地靠在自己肩上的模樣，心裡忽然有了點勇氣。她咬了咬唇，抬頭看向滄溟，聲音帶著點抖，卻儘量穩著：“你說得對，我是變了。”
她深吸一口氣，避開“穿越”隻揀能說的講：“在流放的囚車裡，我發過一次高熱，燒得快死了，醒來後好多事都記不清了，以前欺負你們、搶你們東西的事，我都沒印象了。”她往雙生子那邊看了眼，聲音軟了些，“或許是死過一次想通了，那些糟心事……我不想再提了，隻想好好活著，護著身邊的人。”
這話半真半假——高熱是真的，原主確實“死”在了那場高燒裡；記不清往事是假的，她隻是不想承認自己是外來者。可這話聽著倒有幾分道理，尤其是她提到“死過一次”時，指尖發顫、眼眶泛紅的樣子，不像是裝的。
【係統檢測：滄溟懷疑度下降15當前45）】
爍星攥著哥哥的手，往雲芙身邊湊了湊：“姐姐醒來後對我們可好了，給我們找野果，還把獸皮讓給我們睡，她就是姐姐，隻是不記得以前的壞毛病了。”
“小孩子懂什麼真假，卻懂誰對自己好。”燼驍哼了聲，卻往雲芙身邊靠得更緊了，尾巴悄悄纏上她的蛇尾，像是在給她打氣，“不管她以前怎麼樣，現在的雲芙比以前那個驕縱鬼好一百倍。你要是不認，我認！以後我護著她！”
滄溟沒接話，暗金色的豎瞳還在打量雲芙。他看了半晌，見她眼裡的慌亂是真的，提到“死過一次”時指尖發顫也是真的，連攥著玉盒的力道都透著緊張，這不是裝出來的。他眉峰輕輕皺了皺，沒再追問，卻也沒明確鬆口，隻是往城門的方向挪了挪：“先進城，有話以後再說。”
這算是暫時揭過了？雲芙鬆了口氣，指尖卻還在抖。燼驍用尾巴拍拍他：“彆理那家夥，他就是傷剛好，腦子還沒轉過來，等他想明白誰對他好，自然就不疑了。”
雲芙沒說話，往瀾那邊看了眼。瀾衝她笑了笑，淺碧色的眼睛裡沒半點疑慮，像真的全信了她的話：“彆放在心上，滄溟隻是太在意了，才會想多。”他扶著雙生子往她身邊走了走，聲音放得很輕，“我們都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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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執在城門邊等他們，見雲芙過來，往她身邊讓了讓，沒提剛才的身份質疑，隻低聲道：“守城的是棄獸城的老人，脾氣直，彆跟他嗆，報滄溟的名字就行。”
雲芙點點頭，心裡暖烘烘的。剛才那番質疑像場小風波，雖沒徹底過去，卻被瀾的溫和、雙生子的依賴和燼驍的維護輕輕撫平了。她往滄溟那邊看了眼，見他正和守城人說話。那人塊頭高大，皮膚泛著石灰色，手臂上的肌肉結實得像石塊，可一見滄溟身上的龍鱗，立刻沒了脾氣，隻點頭哈腰地讓人打開了城門。
“進吧。”滄溟回頭喊了聲，目光掃過雲芙時，暗金色的豎瞳裡沒了之前的冷硬，多了點說不清的情緒。
眾人跟著進了城。棄獸城裡比想象中熱鬨，路邊擺著不少小攤，賣的都是些粗糙的獸皮、曬乾的草藥，偶爾有幾個穿得破破爛爛的流放者經過，見了滄溟身上的龍威，都下意識往旁邊躲。
“先找地方歇腳。”明執往路邊指了指，前麵不遠處有家掛著“老林客棧”木牌的屋子，“這家老板是以前的熊族流放者，靠譜，我以前來過。”
眾人跟著往客棧走。滄溟走在最前，龍翼收得很緊，卻時不時往雲芙身邊回頭瞥一眼。
燼驍跟在雲芙旁邊，嘴裡不停念叨，一會兒說“這破城的路真難走，還不如狐狸穀的草地軟”，一會兒又說“有空找個靠譜的醫師，給你看看，省得總被人疑東疑西”，絮絮叨叨的，卻滿是維護。
客棧的木頭門吱呀作響。明執推開門，喊了聲“林老板”，沒人應。他往裡走了兩步，腳步忽然停住，回頭看向眾人，深褐的眼瞳裡帶著點凝重：“不對勁。”
雲芙往客棧裡看了眼，屋裡的桌椅倒了大半，桌麵還沾著乾涸的褐色痕跡，湊近了能聞到淡淡的血腥味。滄溟瞬間擋在她身前，龍翼半張，暗金色的豎瞳裡閃過厲色：“有人來過，而且沒走多久。”
燼驍攥著雲芙的手往後拉，紅瞳裡滿是警惕：“是不是雲瑤的人？她追來了？”
沒人說話。雙生子往雲芙身後縮了縮，爍星攥著她的衣角，聲音發顫：“姐姐，我怕……”
雲芙剛想伸手摸他的頭安撫，就見瀾忽然往前走了兩步，淺碧色的眼睛裡帶著點急切：“這氣息……是我弟弟的。”他往客棧後院指了指，後院的門縫裡漏出點淡藍的光，像極了人魚族操控水時的光芒，“那是他的水紋印記，我不會認錯。”
後院裡到底有什麼？瀾的弟弟怎麼會在這裡？雲芙的心又提了起來，剛要往前湊，就被滄溟按住了肩。他的指尖帶著點穩當的力道，低聲道：“我去看看，你在這等著，彆亂跑。”
他沒等雲芙應聲，已經往後院走了。龍尾掃開擋路的木門，發出“哐當”一聲響，在空蕩的客棧裡格外清晰。
雲芙站在原地，手心又開始冒汗。剛才的身份質疑還沒徹底過去，這會兒又撞上空無一人的客棧和神秘的水紋光。她看著滄溟消失在後門的背影，又看了看身邊攥著她衣角的雙生子、滿臉警惕的燼驍，還有急得發白的瀾，忽然覺得，棄獸城這趟路，或許比黑石峽穀還要難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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