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人還沒來,他漫無目的地張望一圈,一邊往嘴裡塞花生米一邊說:“有消息說,今年晏殊,有望首席。”
坐在溟宸旁邊的溟雲睜開眼睛:“哪來的消息?”
“商家買的。”杜枚在後麵回。宴席的安排是,一人獨立一個案幾,推舉坐在最前排,跟著推舉上船的人坐在家族推舉後麵。
杜枚就坐在溟宸的後麵,溟雲在他斜前方。
“這你也信。”溟宸嗤道。
溟雲平淡地說:“商家愛錢如命,與其相信這消息是真的,不如相信,是晏家花錢找商家給晏殊造勢。”
也許晏殊的實力沒什麼水分,但他這種必得首席的聲勢,一定有水分。
杜枚咂咂嘴,還真沒想到這層。心說還是你們大家族會玩啊。
溟雲有種冷淡到鋒利的氣質,隻點一句,目光就移開。
恰在這時,席上隱隱傳來搔動,溟雲抬眸看過去,見是一位白衣玉冠公子,眉骨英挺,劍眉入鬢。
他的身後跟著三人,都穿白衣,呈拱立之勢。
有一種無形的氣場,叫席上的人收聲。
杜枚努努嘴,對前頭兩人傳音:“他就是晏殊。”
本想多說兩句,侍者又開始往席上引人。晏殊個高,有點擋住,杜枚往上伸伸脖子,忽地愣住。
“那個,楚家人……”他意味不明地說了一句。
溟宸皺眉,與溟雲一同看了過去。
很奇怪的氛圍,原本有些嘈雜的席麵忽然就安靜下來。晏殊敏銳感知到,這樣的安靜並不是衝自己。
眼眸不動,轉身朝安靜的來源看去,在他身後的人剛好抬睫,目光撞到一起。
晏殊微不可查地一怔。
席上點了燈籠,但因是夜宴,並不刺目,朦朧柔和的橙光,並了兩排,一路延伸到宴廳入口,侍者正帶著一隊人往裡引,其中一人,走在最前方。
有一雙像被工筆精心描摹刻畫過的眉眼,煙眉瓊鼻,眸黑而沉,眉心的金印縹緲,精致到看起來不似真人,可頸上卻用紅繩乖巧地用佩了一塊翠玉長命鎖,一下子將這份仙氣拉到人間。
輕紗淺金仙裙垂墜而下。她站在暗處,比光更奪目。
望舒抬起眼睫,迷惑地看著眼前擋著一隊人。
“請問……”望舒開口,眸光落在晏殊身上,腦袋略微歪斜,“你們不入座嗎?”
宴廳雖然不小,但擺了很多案幾,一人一座,空間並不寬裕,這一隊人站在入口不遠,正好把她們擋住了。
澄明的黑瞳除了映出燈籠的橙光,還映了他的影子。晏殊猛然一驚,回過神來。
眉心微蹙,他側頭,避開這位姑娘的視線,退一步,讓開道路。
“抱歉。”低沉的嗓音。
望舒回應般笑了一下,徑直掠過這隊人往裡走,侍者給她們引路,帶望舒幾人來到楚氏那四台案幾。
望舒清河坐在前方,許妙櫻和陸琪坐她們後麵。
裙擺似乎掀起一陣風,晏殊忍不住側頭,看見侍者拎她們去的位置是……楚家人。
跟著晏殊的那個侍者有點茫然,他們已經在這站了有一會兒了,低聲道:“公子。”
“帶路。”晏殊神情恢複冷淡。
他們坐到了宴席的最前方,最上首的幽公主被人斟酒,看見他,還舉了舉杯。
晏殊便也執盞朝公主致意,酒送到嘴邊的時候卻在想那雙眼睛。
“她是誰?”目光向前,朝身後的人傳音。
晏秋想了想,道:“眉心有印,應是楚氏族長楚岱熙之女。“
“她叫什麼?”
晏秋一愣,古怪地回:“好像叫……楚望舒。”
楚清河已經落座,望舒在整理裙擺,清河將腦袋湊過去,傳音:“妹,我保證,剛他看你呆了一下。”
望舒端起侍者斟好的酒,遞到唇邊,嘴角隱秘地翹了翹。
夜宴的形式是流觴曲水,用透光屏風分隔各氏族區域,每一塊屏風前都懸吊燈籠,輕紗暈出隱秘幽暗的光。
水流從上首蜿蜒而下,路過每一個區域,酒飲點心用杯碟裝著,流淌於水中,看中哪個,示意侍者,會用鉤子將杯碟勾下,放在單獨的小案幾上。
望舒隨意掃了一眼,對幾人傳音:“飄的酒水中,有一些,加了特彆的東西。”
清河已經吃上了。夜宴夜宴,那不就是來吃東西的麼。
聞言一頓:“怎麼,有毒啊?”
望舒:“……倒不至於。是好東西,有點像韻靈基液。”
喲,清河來興趣了,將喉中半塊點心咽下:“怎麼說,有多少?”
“五杯,都在酒裡,被酒的氣味掩蓋。”
但她因覺醒天賦,對道韻敏感,韻靈基液中含有極其少量的韻靈,也在她敏銳的範圍之中。
有點少啊。“崽,咋說,五杯肯定不夠分,要搶嗎?”
望舒在燈下淺笑。
“我不搶,你搶。”
楚家已經有個看起來“不太厲害的”,那就需要一個“看起來厲害的”
不然,楚家高調上船,將毫無意義。
可話又說回來了,姐姐的天賦,是狐假虎威。
有她這隻“虎”在,姐姐的厲害,誰說又不是真的厲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