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峰有些落寞地轉身,準備先離開,理清思緒再說。
目光掃過角落的卡座,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高鬆燈。
她正一個人坐在那裡,麵前攤開著一個筆記本,手中拿著筆,似乎在寫著什麼。
燈似乎感受到了離峰的視線,抬起頭,那雙總是帶著些許朦朧和不安的大眼睛,與離峰的目光在空中短暫交彙。
燈的眼神裡沒有立希的警惕,也沒有素世的禮貌性疏離,隻有一絲純粹的好奇,以及…某種難以言喻的、仿佛看到了某種熟悉輪廓的茫然。
但她很快又低下了頭,繼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眼中似乎還帶著一些悲傷的情緒。
離峰心中微動,但沒有停留,繼續向門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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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推開ring的大門,準備融入外麵喧囂的街道時,一個背著吉他袋的嬌小身影,正巧要進來。
兩人在門口打了個照麵。
若葉睦。
她依舊是一副安靜得近乎沒有存在感的樣子,清澈的眼眸平靜無波。
離峰幾乎是下意識地側身,幫她拉住了沉重的玻璃門,習慣性地脫口而出。
“小心點。”
小睦抬頭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一如既往的平淡。離峰心裡歎了口氣,果然,她也不記得…
就在他準備鬆開手離開的瞬間,小睦卻突然伸出手,輕輕地、但確實地拉住了他的衣袖一角。
動作很輕,很快,幾乎在他感覺到拉扯的瞬間,她就鬆開了手,仿佛那隻是一個無意識的動作。
但離峰確確實實地感受到了。
離峰停下腳步,有些驚訝地回頭看向小睦。
小睦也微微歪著頭,看著自己剛剛拉過離峰衣袖的手指,清秀的小臉上第一次露出了極其細微的、名為“疑惑”的表情。她似乎也不明白自己剛才為什麼要那麼做。
兩人在ring門口,隔著一步的距離,對視著。
幾秒鐘後,離峰率先反應了過來。他看著小睦那茫然又帶著點探究的眼神,臉上緩緩綻放出一個無比真實、帶著釋然和溫暖的笑容。
“沒什麼。”
他對著小睦,輕聲說道,仿佛在回答她未出口的疑問。
“下次再見。”
說完,他不再停留,轉身彙入了街道的人流之中。
小睦站在原地,看著離峰消失的背影,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久久沒有動彈。那雙總是平靜無波的眸子裡,似乎有什麼東西,極其細微地、鬆動了一下。
離峰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心情卻與剛才截然不同。
立希的警惕,素世的疏離,燈的茫然…這些都表明,一切真的都回到了兩年前。
但是…小睦那無意識的、拉住他衣袖的動作…
離峰臉上的笑容越發深邃。
“難道說,對於精神意誌足夠強大、或者與核心羈絆足夠深刻的人來說…記憶,或許並非完全被抹除。”
離峰低聲自語,眼中閃爍著希望的光芒。
離峰走在逐漸被暮色籠罩的街道上,腦子裡還在盤算著怎麼刷新第一印象。
‘比如假裝偶遇然後來個英雄救美,感覺太老套刻意了,現在可是正常的世界沒有什麼怪異和混混什麼的。或者乾脆在ring搞個驚天動地的即興演奏震撼全場,哈哈,我根本不會樂器,可能被立希直接扔出去。’
“嘩——!”
毫無征兆地,豆大的雨點劈裡啪啦地砸落下來,瞬間將街道籠罩在一片白茫茫的水幕之中。行人們驚呼著四散奔逃,尋找避雨處。
“凸(艸皿艸)!雨!好大的雨!虎紋鯊雨!”
離峰暗罵一聲。趕緊就近竄進了一家便利店的屋簷下,拍了拍身上的水珠。他看著外麵傾盆而下的大雨,空氣中彌漫著泥土和雨水的氣息,一種莫名的、強烈的既視感突然攫住了他。
“不對,這種感覺…有種既視感。同樣的大雨,同樣的心情…”
離峰猛地掏出手機,快速翻看著日曆,確認著今天的日期和一些零碎的備忘錄。當他的目光鎖定在某個標記上時,整個人如同被雷擊中般僵住了!
“臥槽!元和二年!”
“怪不得…”
離峰喃喃自語,腦海中浮現出剛才在ring裡,高鬆燈那帶著悲傷的低落模樣,以及小睦那下意識拉住他衣袖的、尋求依靠般的細微動作。
“燈那麼難過…小睦她…或許也是感覺到了什麼,下意識地想要抓住點什麼吧…”
一股強烈的衝動湧上心頭!
“遇到事情不能坐以待斃!不能就這樣待著!必須回去!回到ring去!去第一現場看戲!不對...是幫忙!”
想到這裡,離峰再也顧不上外麵的瓢潑大雨,深吸一口氣,就準備再次衝進雨幕之中。
然而,就在他剛要邁步的瞬間——
“離峰——!!!”
一個帶著哭腔、卻又充滿了無儘驚喜與急切的女聲,穿透嘩嘩的雨聲,清晰地傳入他的耳中!
“這個熟悉的哈氣聲是……!”
離峰猛地轉身!
隻見在街道對麵,另一個商店的屋簷下,一個藍發的身影正站在那裡。她渾身早已被大雨淋得濕透,單薄的製服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纖細的輪廓。發絲黏在臉頰和脖頸上,不斷滴著水珠,顯得異常狼狽。
但她的那雙琥珀色的眼眸,此刻卻亮得驚人,緊緊地鎖定在離峰身上,裡麵翻湧著難以置信、失而複得的狂喜、以及仿佛尋找了千萬裡終於抵達終點的疲憊與委屈。
是豐川祥子!
她看著離峰,胸口劇烈地起伏著,似乎連呼吸都因為極致的情緒而變得困難。下一秒,她像是用儘了全身的力氣,不管不顧地衝出了屋簷,直接闖入了滂沱大雨之中,朝著離峰的方向,飛奔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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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子!你…”
離峰下意識地驚呼。
兩人在街道中央,漫天的大雨之中,猛地撞在了一起!
不,更準確地說,是祥子如同撲火的飛蛾,狠狠地、用儘全力地撞進了離峰的懷裡,雙臂緊緊地環住了他的腰,將濕漉漉的臉龐深深埋進了他的胸口!
“找到你了…終於找到你了…離峰…”
祥子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和哽咽,身體因為寒冷和激動而在不停地顫抖,但抱住他的力量卻大得驚人,仿佛一鬆手他就會再次消失。
“我還以為…還以為…”
離峰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撞得踉蹌了一下,隨即穩穩地站住。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懷中女孩那冰冷濕透的身體,以及那幾乎要將他勒斷的力道中蘊含的巨大恐懼與依賴。他愣了幾秒,隨即明白了什麼,心中湧起滔天巨浪。
她記得!她竟然保留了記憶!
“我…我一醒過來,發現時間回到了兩年前…我就在那個客服打工的地方…我、我立刻就去查了電腦上的日期…確認之後,我什麼都顧不上了,直接曠工就跑了出來…”
祥子語無倫次,但離峰能清晰地想象出那個畫麵。
祥子從工位上驚醒,意識到時間回溯後,那份震驚與急切。她第一時間衝回了家,去他居住的破舊公寓,卻發現那裡空無一人。
“我去了你的公寓…沒人…然後我又跑去你兼職過的那個便利店…老板說不認識你…”
祥子的聲音帶著尋找未果的恐慌。
“我、我不知道還能去哪裡找你…我隻能想到ring…”
她想到了樂隊成員們可能在的地方。於是,她冒著大雨趕到了ring。可以想象,當她渾身濕透、失魂落魄地出現在ring時,立希、素世、燈,還有可能在那裡的小睦,會是何等驚愕。
“她們…立希問我怎麼了,素世想給我毛巾…燈看著我的樣子好像要哭了…”
祥子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一絲愧疚,但更多的是一種義無反顧的決絕。
“但是我…我沒辦法跟她們解釋!我心裡隻想著要找到你!我…我甚至沒來得及好好回應她們的挽留和疑問…就從ring跑出來了…”
祥子在大雨中漫無目的地奔跑、尋找,像個迷路的孩子,直到……在這條陌生的街道旁,看到了那個在便利店屋簷下躲雨的、讓她魂牽夢縈的身影。
巨大的慶幸和後怕讓她徹底失控,不顧一切地衝了過來。
聽著祥子帶著哭腔的敘述,離峰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緊緊攥住,又酸又漲。他無法想象,這個平時總是倔強又彆扭的少女,是懷著怎樣恐慌和急切的心情,在陌生的時間洪流中,冒著大雨,一遍遍尋找著他的蹤跡。
他收緊了手臂,將懷裡冰冷顫抖的身體更緊地擁住,試圖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她。
“笨蛋…”
他低聲罵了一句,聲音裡卻滿是心疼。
“我也在找你啊…隻是沒想到…你會這麼…”
他頓了頓,低頭看著祥子濕漉漉的、像隻被拋棄的小貓般的可憐模樣,無奈地歎了口氣,語氣卻更加柔軟。
“不過…幸好…你還記得。”
雨,還在不知疲倦地下著,衝刷著街道,也仿佛要洗去所有的陰霾與悲傷。
但在街道中央,相擁的兩人卻仿佛隔絕了整個世界。他們擁有著共同的、沉重的記憶,也擁有了新的開始。
“走吧。”
他看著她的眼睛,露出了一個溫暖而堅定的笑容。
“我們先找個地方避雨,然後把身上弄乾。至於以後的事…”
他握緊了她的手。
“可以問問萬能的紅心2!”
離峰空著的手突然亮出紅心2的卡牌。
“不是說極限戰爭的存在都被消除了嗎?為什麼還會有undead卡牌?”
祥子捂嘴驚呀,突然就收住了眼淚情緒都不連貫了。
“極限戰爭消除了,和我undead卡牌有什麼關係?”
離峰一本正經的回複。
“哈哈哈~那麼,騎士先生,接下來就是假麵騎士的都市日常了?”
祥子悲傷的情緒消散,揚起頭看著離峰,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
“不對。”
離峰搖搖頭,也注視著祥子。
“應該叫,《假麵騎士的我,不會遇到樂隊少女》。”
“這不是遇到了嗎?”
祥子指著自己,小臉上帶著疑惑。
“輕小說的事情,你不用懂那麼多。”
離峰露出了堅毅的表情。
總之,一切,才剛剛開始。
不過,這次開始的隻是平凡而美好的日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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