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眼神有些無辜地睨著她,說話的語調不緊不慢:“你若未曾臉紅過,著急什麼?”
姬瑞雪望著眼前人稚氣乖順的天真模樣,一時竟憋不出反駁他的話。
少年可能隻是隨口一說,她便好像多當真似的。
終究是自己敏感心虛了,她在心裡默默咽下這口氣。
將油紙包著的吃食塞到他懷裡,“喏,吃吧。”
她說話聲音細如蚊呐,是對少年方才調笑的無聲抗議。
宋梟野頓時發現她這幅模樣很好玩,眼睛彎了彎,聲音裡不自覺軟糯:“我想去林子裡吃,今晚有月亮。”
姬瑞雪本想不答應他,讓他知曉方才他對自己調侃的嚴重性,
但無意間瞥見少年鬥篷下小腿上淤青的傷痕。
她不禁皺了眉頭,這還是前些日子留下的傷口。
隻是這點磕碰和刮蹭的傷對於宋梟野來說簡直不值一提。
被鞭打和群毆是家常便飯,連那些傷口都來不及收拾,又何談這些輕傷呢?
“走。”姬瑞雪聲音不自覺輕柔,和鵝毛一樣輕飄飄的。
宋梟野與她並排,他側目過來望,發現少女身高剛好到自己的肩膀。
他需得微沉下巴,方能望見她黑曜石般的眼瞳,透過麵紗起伏的弧度,能隱隱瞥見秀氣挺翹的鼻梁。
和北地女子截然不同的長相。
“南國和這裡一樣麼?”他突然問。
畢竟,在營裡還沒有聽過——哪個過來和親的公主,像她這樣,將自己的容貌儘數遮住,也從不想著去見見自己的未來夫君。
姬瑞雪這才想到,他們二人相識這些天,還沒有正式自我介紹過。
“沒有這裡冷,若要說氣候,和中原還比較相似,不過過我對南國的記憶,好像也漸漸消淡了。”
“當然,世間再沒有南國咯。”
少女的聲音有些空遠。
王朝興衰變化,在史書上也終究隻是微不足道的一點墨水罷了,壓在平凡人身上,卻是戰火連綿和顛沛流離的一生。
她心中有些感慨,但這縹緲的情緒瞬即便消得無影無蹤,
還是眼前的困難對她來說更且實際些。
“我是姬瑞雪,瑞雪兆豐年的瑞雪,很好記吧?”她驀地轉過臉來,盯著他,眉眼彎彎。
“的確很好記。”宋梟野幽綠的眼眸微閃,心頭湧上一陣莫名的悵惘,但那種潮水般襲來的情緒,來得快,下得也快。
緊接著的,是他心頭的疑惑。
“怎麼聽你提起你的國家亡了,你倒也不傷心?”
少年想到曾經身處王宮,卻也像身處囚籠,遭受欺辱與打壓,日日過著如履薄冰的日子。
他眼神黯了片刻,望向姬瑞雪的眼神也多了幾分複雜。
“沒有,爹娘對我都很好,和親也是我自己肯的。”姬瑞雪回憶係統給她講過的劇情,如實回答道。
少年的眼神幽幽,露出了一絲疑惑,
姬瑞雪生怕這人剛對她打消才不久的懷疑又重新滋生,連忙解釋道:“隻是最難過的時候已經過去了,現在我已經來到了這裡,隻能想辦法保全自己,活下去——”
“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事,來日可期嘛。”
姬瑞雪晃蕩著雙腿,揚起下巴看天上的月亮,在寂靜無聲的夜幕裡,像是夜明珠般璀璨而柔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