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眼睛有些癢,少女下意識抬手去擦,
原來是睫毛上飛了雪,一層層的冰花開在手心裡,竟也不覺雪冷。
“等了很久嗎?”
.......................
“你剛剛是在哭?”
嗓音乾淨得像天邊新下的雪,稚氣橫生。
聽見這熟悉的軟糯聲音,姬瑞雪猛然抬起眸來,
少年雙手插兜,酷酷地直立在那裡,居高臨下地睨著她,冷俏的臉上添了新傷。
一雙幽綠的眸子裡帶點兒好奇,像是小孩發現了新大陸。
“你終於來了,來了就好,來了就好。”姬瑞雪心裡的石頭落了地,也許是一天的情緒上湧,她竟覺兩眼一熱,眼淚都要流出來。
宋梟野在她身旁坐下,眼神直勾勾盯著她。
少女的臉被凍成了冰蜜桃,鼻頭紅潤,一雙明媚的眼此刻帶了點兒如釋重負的輕鬆,
他來之前,少女臉上的頹喪他瞧得分明。
想到此處,少年心頭莫名生出些欣慰來。
見她沒有回應,出於好奇和不知什麼的較真心理,他幽幽望向她,又重複了一遍問題:“你剛剛哭了?”
姬瑞雪瞳孔放大,心裡一咯噔。
她哭了嗎?沒有吧。
又或者哭了?
不是吧,這麼明顯?
那是雪吧?
少女懷疑了自己三秒鐘,原本準備倔強地說不。
結果望見少年那殷殷期盼、甚至有些熱切的眼神,她抿了抿唇。
也許宋梟野長到這麼大,還沒有被人放在心上憐愛過,就像孤兒院裡她那些小夥伴一樣。
一直在期盼被心疼、被憐愛。
對於少年的問題,她沒有否認,也沒有撒謊,
而是抬起頭,認真地一字一頓道:“我知道你今天在鬥獸場,疼嗎?”
怕他沒反應過來,又補充道:
“我說傷口。”
麵對這猝不及防的訪問,宋梟野身體瞬間僵住了,幽綠的眼瞳變得空遠,手心熱熱的,竟開始溢出些汗來。
不知是什麼東西,搗得他一顆心突突跳得厲害。
心口像是被悶住,少年手局促地抓著雪,指甲在樹皮上摳下道道雪痕。
他——疼嗎?
宋梟野眼睫微顫,眼瞳掠過不知所措的迷茫。
任由心灼著胸膛,他偏過臉來,望向姬瑞雪。
那雙琉璃瞳映在雪光下,顯得清淺漂亮。
眼底蘊含的情緒飽含心疼。
方才那句聲音像是烙刻在他腦子裡,循環上演。
宋梟野忽覺鼻頭微澀,抬手去撥鼻尖上的落雪,卻發現那裡一片空落。
凝望著她,他突然瞥見了自己幽綠的眼光。
少年下意識地挪開視線,垂下了頭。
腦海中忽晃過從前在王宮裡的畫麵:
從小便有無數人在他耳邊重複,是因他異於常人的眼睛,才會導致父皇對他的厭惡。
在宮裡受到的所有對待——也是理所當然。
這些對待方式,不問其是否公平。
但隨年歲增長,卻漸漸將他的正常情緒從身體裡剝離,讓他變得麻木,詭異,像個怪物。
眾人憎惡、唾棄、恨不得殺之後快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