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近日的氛圍怪怪的,我把手裡的金球拋了出去,一道肥碩的白影發揮與身材不符的敏捷叼住了我拋出去的金球。
大白虎搖著尾巴跑到我跟前,我揉揉它的肚子,它舒服地攤開四肢在地上打滾,我心情有些微妙,這胖老虎怎麼越來越像隻狗了。
皇宮唯一的一隻狗自覺肩負起了巡邏的責任,它每日神氣十足地在皇宮裡溜達,溜達的模樣肖似它的主人,雪狼又和大白貓打起來了,這狼崽子一天一個模樣,大白貓眼見著要打不過它了連忙請外援,我經常看到一貓一狗一起揍一隻狼。
身為動物園園長的我義不容辭地製止了它們,又是雞飛狗跳的一天,我頂著滿頭的貓毛見到了大司命。
“試衣?”
我一愣,大司命幫我把頭頂的貓毛挑出來,溫聲道:“三個月後您大婚,我得幫您挑好嫁衣。”
我想起來了,我三個月後就要和微生濋成婚了,整個南境好像隻有我稀裡糊塗的,莫名其妙換了個未婚夫,再莫名其妙要提前成婚,我緩緩地“哦”了聲,宛如提線木偶般被大司命牽進了一間靜室。
我表情略帶麻木,對自己即將嫁人這件事沒有任何實感,微生弦就算了,我甚至沒有見過微生濋也沒有和他有過任何往來。
我麵前擺了幾套紅色的嫁衣,無一不做工精良華美繁瑣,我隨便選了一套,大司命笑著道,“這套的確適合公主殿下。”
南境皇室沒有凡間那些女孩要親自繡嫁衣的規矩,我的嫁衣是由大司命為我準備的,我的首飾也是他準備的,我一動不動地任他打扮,他給我塗口脂,我凝神望著鏡子裡的自己,鏡中的女孩穿著一身大紅的嫁衣,黛眉輕蹙,雪膚紅唇,烏發及腰,如初生的花苞,氣質柔軟又不諳世事,帶著幾分藏不住的稚氣,我拍了拍臉,努力做出嚴肅的表情,再過三個月我就要嫁人了,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像個小孩子了。
一雙手從我的脖頸處穿過,大司命為我戴上了耳環。
按照南境這邊的習俗,女孩成婚時要由父兄親自為我畫眉,成婚時由家中長子背著我上花轎——這是多年前的古禮,現在倒沒這麼多講究了,而且這些說到底都是凡人的禮儀,我們家那幾位可不見得會遵守這些。
大司命望著我微笑了下:“殿下要去見陛下嗎?”
我歪頭:“見他乾嘛?”
大司命悠悠道:“陛下可能有事想要囑咐您。”
我覺得以那暴君的性情他可能會嘲笑我,他平日就愛欺負我,明明整座皇宮有那麼多人供他發泄他卻偏愛薅著我不放,我經常在心底偷偷罵他,虞憫和他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虞憫的壞脾氣也是隨他的。
這對父子真不讓人省心!
事實證明不要隨便在背後說人壞話,會遭報應的,我在背後說了父君這麼多壞話然後就被他的人給抓到了。
黑袍男人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嚇了我一大跳,這個男人一向神出鬼沒,偏偏在父君麵前他又隨叫隨到,我懷疑他會讀心術和分身術。
溫霂冷冰冰道:“公主殿下,陛下傳召。”
我驚慌:“我、我先換身衣服……”
黑袍男人用一種“敢耽誤陛下的事你就死定了”的眼神凝視著我,我含淚跟大司命揮手:“我待會再回來試。”
大司命微笑著注視我們離去。
暴君正在書房裡等我,我被溫霂拎過來的時候他正懶洋洋地躺在自己的那張臥榻上,溫霂道:“陛下。”
我迅速整理好儀態露出完美的微笑,“父君。”
無論何時都要記住自己是位公主……我的公主姿態沒有維持一秒鐘就破防了,天橫帝君很嫌棄地捏了捏我的嫁衣,“誰給你挑的?回去換掉。”
我:“……父君,您找我來是有什麼事嗎?”
天橫帝君懶懶地看了眼溫霂,黑袍男人自覺地退下了。
帝君打了個響指,掌心憑空出現了一簇漆黑的火焰,不知為何我看到那簇火焰時心臟劇烈地跳動了起來,空氣中氣溫無聲地攀高,我盯著他掌心的那簇火焰無意識地咽了咽口水。
天橫帝君盯著我:“過來。”
我雙眼直直地盯著那簇漆黑的火焰,不知不覺挨近了他,我朝那簇火焰伸手,我握住了那簇火焰。
溫暖的,明亮的,讓人著迷的火焰。
天橫帝君道:“虞曦,你在想什麼?”
我猛然驚醒,後退了好幾步,茫然地望向他,他又打了個響指,火焰消失了,我不安道:“父君,我……”
天橫帝君嘖了聲:“你哪裡來的壞毛病?什麼東西都敢亂碰是吧?”
一瞬間我心中的緊張消失了大半,呸,狗皇帝,我還不是跟你學的。
不過剛才那簇火焰是什麼東西,我竟然感覺它怪親切的……
天橫帝君手裡拿起根玉尺把玩,他沒有跟我解釋的意思,這些年我也習慣他想一出是一出和霸道的性格了,因此我自覺地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他的書房裡有一張專門給我準備的床,我平時午睡就在這裡休息。
見他沒注意我我悄悄把袖子和褲腿挽起來了,最近我格外怕熱,平時自己一個人待在寢殿裡都穿得十分清涼,一動就出汗,我每天都要洗好幾遍冷水澡。
好熱。
我覺得不是我的錯覺,從他剛才放出那簇火焰後屋內的氣溫就直線上升,我納悶地想了會,那是他新研究出來的東西嗎?用來乾嘛的?燒彆人嗎?
天橫帝君莫名其妙把我叫過來後但似乎沒有什麼要緊事要跟我說,我抱著自己的枕頭又熱又困又煩躁,我近來不僅怕熱還很容易累,經常頭一沾枕頭就睡著了,我總是沒由來得疲憊,但又找不到原因,甚至影響到了我的心情。
這突然冒出來的毛病讓我格外暴躁,我甚至特意跑去師尊那裡聽他念經才勉強保持平靜。
唉,我總不能告訴彆人我現在滿腦子都是誰惹我我要把誰拖下去砍頭的想法吧。
前幾天大司命送了我幾件漂亮的衣裙我第一反應竟然是看起來很好燒。
……不行不行,不能這樣想,這樣和那個暴君有什麼區彆。
我胡思亂想了會不知不覺竟然靠著自己的床睡著了,我難得的做了一個夢,夢中有一個唇紅齒白的男孩在堆金條,他一個人住在金碧輝煌的宮殿裡,麵前擺滿了金條,他坐在地上將金條擺成了一座小塔,他抬頭看向我:
“姐姐。”
我驚訝地發現那是張與我極為相似的臉,男孩歪了歪頭,笑容天真無邪:
“燒死他們。”
我猛然驚醒,發現天已經黑了,我竟然在父君的書房裡睡了過去,天橫帝君盯著我的臉,“你剛才做夢了?”
我愣愣地點頭,他罕見地沉著眸子看我,帝君起身,“這幾日,你來我的寢殿睡。”
我:“……”爹雖然我饞你那張冰床但不代表我想去你寢殿睡啊。
我委婉道:“父君,我已經長大了……”爹你還記得我小時候你把我抱你寢殿裡差點凍死我的那回事嗎?!要不是東皇大人發現得早你就沒我這個女兒了!
這次反抗的結果以失敗告終,整個南境都是天橫帝君的一言堂,暴君蠻橫地鎮壓下了一切異議。
當晚我憤憤地收拾被褥準備換地方睡覺,虞舟來看我差點被我一枕頭砸中,他搖著折扇後退幾步:“誰惹我們的小公主了?”
我歎氣道:“還能是誰。”
大皇子幫我撿起枕頭,然後問道:“小曦,你喜歡微生弦嗎?”
我被他問得一愣,不由得多看了他幾眼,“我都沒見過他。”
虞舟又追問道:“那你喜歡微生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