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建國的臉色慘白如紙,整個人像被抽乾了骨頭,癱軟在椅子裡。
畢卓沒說話,也不催,就那麼靜靜地站著。
他知道,對付這種被生活壓垮的老人,沉默,就是最鋒利的刀。
良久,趙建國終於撐不住了,聲音沙啞得像破風箱:“警察同誌,我真的什麼都沒做。”
“我知道你沒動手。”畢卓的語氣很平,“但是有人找過你,對不對?”
趙建國渾身一顫,最終還是無力地點了點頭。
“什麼時候?”
“三天……不,四天前,”趙建國聲音發虛,“晚上,有人敲門。”
“長什麼樣?”
“戴著帽子,口罩,臉捂得嚴嚴實實的,”趙建國努力回憶,“個子不高不矮,說話沒什麼情緒。”
畢卓掏出那張模糊的監控截圖,遞過去:“是他嗎?”
趙建國看了一眼,猶豫著點頭:“像……但我真的看不清。”
“他跟你說了什麼?”
“他就問我是不是趙青山的爹。”趙建國的聲音開始發抖,“然後問我許小同的事,問那個畜生是不是真的隻賠了五萬塊錢打發我。”
畢卓的心跳漏了一拍:“然後呢?”
“然後他就走了。”趙建國拚命搖頭,“真的,彆的什麼都沒說,就問了這些。我當時還以為是哪家報社的記者。”
“他有沒有說要替你報仇?或者,要殺了許小同?”
“沒有!絕對沒有!”趙建國急得直擺手,“他問完就走了!我要是知道他要去殺人,我絕對不會!”
話說到一半,他猛地卡住了。
畢卓捕捉到了這個細節:“不會什麼?”
趙建國瞬間低下頭,不敢再看畢卓。
“趙師傅。”畢卓的聲音陡然嚴厲起來,“你孫子多大了?上小學了吧?”
趙建國猛地抬頭,眼裡全是驚恐:“你這是什麼意思?!”
“包庇殺人犯,就是共犯。”畢卓一字一頓,每個字都像釘子一樣砸進老人的心裡,“你希望你孫子在學校裡,被人指著鼻子罵,說他爺爺是個罪犯的幫凶嗎?”
這句話,徹底擊潰了趙建國的心理防線。
“我說!我全說!”他一把捂住臉,聲音從指縫裡絕望地擠出來,“那個人走的時候,我追上去跟他說了一句話。”
“什麼話?”
“我說!”趙建國的聲音細若蚊蠅,“如果真有人能讓許小同那個畜生死,我給他做牛做馬,我做鬼都不會忘了他的大恩!”
死一般的寂靜。
畢卓深深吸了一口氣:“還有彆的嗎?”
“沒了,真的沒了。”趙建國涕淚橫流,“我就說了這一句,他什麼都沒回我,扭頭就走了。”
畢卓站起身,在狹小的屋子裡踱步。
這個案子,比他想象的要棘手一百倍。
這凶手不是收錢辦事的殺手,更不是單純的仇殺。
他動手前,竟然還要親自去核實目標的罪行,確認對方罪有應得。
替天行道?
這個詞從畢卓腦子裡蹦出來,讓他脊背發涼。
這種人,比任何職業殺手都難抓!因為在某種意義上,他能得到趙建國這種受害者家屬的擁護!
“趙師傅,如果這個人再聯係你,必須馬上報警。”畢卓留下一張名片,“這是我的手機號,二十四小時開機。”
趙建國顫巍巍地接過名片,失魂落魄地點頭。
走出居民樓,畢卓立刻撥通了薑賀的電話。
“隊長,有新發現。”
“說。”
“凶手不是為了錢,他更像一個自詡正義的審判者,動手前會去‘核實’目標的罪證!”
電話那頭沉默了足足五秒。
“這樣的人,更瘋,也更危險。”薑賀的聲音沉了下來,“他會認為自己做的是對的。”
“沒錯。這種瘋子不會停手,他會一直殺下去!”
“你那邊還有彆的線索嗎?”
“沒了,趙建國說看不清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