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身,重新走進了冰冷的解剖室。
這一次,他將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顆已經停止跳動的心臟上。
高倍顯微鏡下,心肌細胞的紋理結構清晰可見。
他一寸一寸地掃過切片,像是在一片無垠的荒漠裡尋找一粒特定的沙子。
突然,他的手停住了。
視野中,一片心肌細胞的細胞膜,出現了極其微小的、不規則的破損。
那種破損,和心梗導致的缺血性壞死完全不同!
“不是心梗!”方雪峰喃喃自語,心臟卻猛地擂鼓般跳動起來。
他立刻提取了這部分異常組織,繞開了所有常規檢測流程,直接送上了最頂尖的質譜分析儀。
對細胞內的所有化學成分,進行無差彆識彆!
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當第二天清晨的陽光照亮實驗室的塵埃時,質譜儀的屏幕上,一個複雜的分子結構圖被緩緩構建出來。
方雪峰死死盯著那個結構圖,呼吸都停了。
C12H15N3O6。
一種結構精巧、前所未見的有機化合物。
它的特性隻有一種——能夠精準地靶向攻擊心肌細胞膜,直接瓦解心臟功能,造成不可逆的驟停。
最恐怖的是,這個分子式,不存在於全世界任何一個公開的毒理學數據庫中!
這是一種全新的,被創造出來的毒物!
方雪峰的手,開始無法控製地顫抖。
他殺!
而且是一場用聞所未聞的手段,製造出的完美謀殺!
凶手是一個化學領域的頂尖高手,他不僅合成了未知毒物,還精準地計算了劑量,完美地利用了死者本身的心臟病史,將一場精心策劃的暗殺偽裝成了天衣無縫的意外猝死!
方雪峰猛地抓起電話,聲音因激動而嘶啞。
“刑警隊嗎?我是方雪峰!何天龍案,立刻轉為特大凶殺案處理!馬上到我這裡來!”
半小時後,市刑警隊重案組會議室,煙霧繚繞,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隊長畢卓坐在主位,臉色鐵青。
方雪峰將一份打印出來的檢測報告拍在桌上,每一個字都像一顆子彈。
“各位,結論很明確。何天龍,被人用一種未知的化學毒劑謀殺。毒物直接作用於心臟,偽造了急性心梗的假象。”
會議室裡一片死寂,連呼吸聲都聽得見。
畢卓撚滅煙頭:“百分之百確定?”
“百分之百!”方雪峰斬釘截鐵,“我用三種不同方法反複驗證,結果一致!”
副隊長薑賀拿起報告,看得心驚肉跳:“這種毒,很難搞到?”
“不是難搞到的問題。”方雪峰搖著頭,語氣沉重,“這種毒,全世界的商店、藥廠、實驗室,都買不到!它是被‘設計’並‘合成’出來的。凶手的專業水平,至少是化學博士級彆,而且對心臟病理學了如指掌!”
“一個化學博士級彆的殺手?”畢卓的指節敲著桌麵,發出沉悶的“篤篤”聲。
負責現場勘查的刑警立刻補充道:“畢隊,最詭異的是現場!我們把何天龍家翻了個底朝天,門窗完好,沒有任何暴力侵入痕跡。監控裡除了那個外賣員,沒有任何可疑人員出現過!”
“而且,”他頓了頓,加重了語氣,“現場太乾淨了,乾淨得不正常。除了死者和那個女人的痕跡,我們找不到任何第三方的指紋、毛發、皮屑,什麼都沒有!就像被專業人士徹底清理過一樣。”
“乾淨得不正常!”畢卓重複著這句話。
薑賀猛地站了起來:“一個擁有頂尖化學知識的凶手,還具備極強的反偵察能力,這他媽哪是普通的凶殺案!”
畢卓抬起頭,掃視了一圈滿臉凝重的隊員們,聲音冰冷得像是從冰窖裡撈出來的。
“我們麵對的,可能不是一個人。”
他緩緩吐出一口煙圈,煙霧模糊了他的表情。
“而是一個看不見的幽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