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氏莊園,如今是一座插翅難飛的鋼鐵堡壘。
王軒名義上是葬禮的總負責人,趙瑞給了他極大的權限,可調動莊園內一切資源。
但這權限,是戴著鐐銬跳舞。
兩個趙瑞派來的助理,就是那副鐐銬,像影子一樣跟在他身後。一個負責記錄他的所有指令,一個負責複核所有經他手調配的物資。
王軒走到哪,他們跟到哪,寸步不離。
臨時搭建的衣帽間裡,王軒拿起一件為賓客準備的孝服,手指在針腳上用力一劃,又湊到鼻尖,仔細聞了聞布料的味道。
旁邊一個助理低聲提醒:“王總監,這些都是城裡最好的壽衣店‘福安堂’訂的,老師傅做的,不會有問題。”
王軒頭也沒抬,語氣裡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嚴肅:“非常時期,任何細節都不能放過。趙董的葬禮,是整個集團的臉麵,摔不起。”
他又走到臨時廚房,隨手掰斷一根芹菜,聽著那清脆的響聲,又親自檢查送來的冰鮮肉類,手指按下去,感受著肉質的彈性。
他這種近乎偏執的親力親為,讓兩個時刻緊繃的助理,也漸漸鬆懈下來。
在他們看來,這位新官上任的采購總監,不過是個資曆尚淺,急於在新主子麵前卷出頭的職場新人,做事一板一眼,生怕擔一丁點責任。
從孝服到宴席食材,再到現場的每一個花圈,每一條挽聯,王軒全部親自過目。
表麵上,他是在確保萬無一失。
實際上,他是在用眼睛和手,一寸寸地丈量這座鋼鐵堡壘,尋找那唯一可能存在的裂縫。
最後,他來到了存放酒水的臨時倉庫。
一排排昂貴的白酒、紅酒整齊碼放,準備用於葬禮後的答謝宴。
他隨手拿起一瓶封裝精美的白酒,指甲在瓶蓋的封口處輕輕刮過,隨即放回原處,轉身對助理交代:
“通知下去,所有酒水在上桌前,必須由專人二次開封檢查。”
“是,王總監。”助理立刻記錄下來。
幾天下來,王軒把整個葬禮流程涉及的犄角旮旯都摸了個遍,卻一無所獲。
這裡的防禦滴水不漏,任何物資想在內部做手腳,都等於自投羅網。
直到他以檢查入口安保流程為由,來到莊園大門。
一輛運送冰塊的貨車被攔下,幾個保安牽著防爆犬,幾乎要把整個車廂都給拆了,連輪胎縫隙和底盤都拿強光手電照了個遍。
緊接著,一輛掛著趙氏集團核心部門特彆通行證的黑色轎車駛來。
安檢員雖然也拿著儀器繞車檢查,但動作明顯客氣了許多,隻是象征性地打開後備箱掃了一眼,遠沒有對待貨車那般如臨大敵。
王軒的心,猛地一跳。
找到了。
漏洞不在莊園內部,不在這些死物上。
而在進入莊園的人,以及他們所代表的身份上!
安檢的嚴格與否,是分等級的。對於那些趙家需要仰仗和敬畏的大人物,再嚴密的安保,也會暴露出人性的縫隙。
他立刻回到辦公室,借口要最後確認一遍貴賓名單,以便安排席次和接待規格。
兩個助理對此毫無懷疑,甚至殷勤地幫他把熱茶和最新的名單送了過來。
王軒的目光在名單上緩緩掃過。
一個個名字,在他腦中飛速轉化為身份、背景、車輛型號和對應的安保等級。
他必須挑一個最合適的人選,一個安檢最鬆懈、最不可能被懷疑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