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向文的辦公室裡,煙霧繚繞,氣氛壓抑得能擰出水來。
他麵前,擺著兩份剛送上來的報告。
一份是劉建那輛被砸得稀爛的汽車照片,車窗儘碎,車身坑坑窪窪。
另一份,是王立家牆上那三個用紅漆噴出來的字,囂張,刺眼。
“趙家事,你閉嘴。”
這不是寫給那兩個倒黴蛋看的。
這是寫給他的,寫給整個專案組看的。
赤裸裸的示威。
是在告訴所有人,就算趙家這艘船沉了,他們也還有咬人的能力。
秘書站在一旁,連呼吸都刻意放輕了,生怕驚擾了這份死寂。
這種事,往小了說,是尋釁滋事。往大了說,就是黑惡勢力在全城戒嚴的風口上公然反撲,打的是整個治安係統的臉。
必須嚴查。
可誰都知道,“趙家”這兩個字現在有多敏感,誰敢輕易去碰這個馬蜂窩?
周向文麵無表情地盯著那幾張照片,看了足足三分鐘。
然後,他拿起報告,沒簽一個字,沒寫一句批示,徑直走向辦公室角落的碎紙機。
他將那幾頁記錄著暴力和挑釁的紙,整整齊齊地送了進去。
“滋——”
機器運轉的噪音在安靜的房間裡,顯得格外刺耳。
紙張被卷入,瞬間化為一堆無法拚湊的碎片。
“周局!”秘書看不懂了,忍不住小聲開口。
周向文轉過身,撣了撣手上根本不存在的灰,語氣平淡地打斷他。
“現在的首要任務,是靈堂血案。所有的人力物力,都給我盯緊主線,彆被這些街頭混混打架的破事分心。”
秘書嘴巴張了張,最後還是把滿肚子的疑問和不解,全都咽了回去。
他懂了。
這兩起案子,沒了。就當沒發生過。
他躬了躬身子,識趣地退出了辦公室,輕輕帶上了門。
房間裡,隻剩下周向文一個人。
他回到桌前,拿起另一部紅色內線電話,撥出一個號碼。
“我是周向文,讓趙平安過來一趟。”
半小時後,趙平安出現在辦公室門口。
家族的傾覆,仿佛一夜之間抽乾了他所有的精氣神。這個曾經替趙家處理了無數臟活累活,手眼通天的男人,此刻背都有些駝了,眼神裡全是化不開的疲憊和陰鬱。
“周局長。”他聲音沙啞。
周向文沒讓他坐,繞過桌子,走到他麵前。
“平安先生,最近順城不太平,上頭的眼睛,可都盯著呢。”周向文的聲音不高,卻像小錘子,一下下敲在趙平安的心口,“有些動作,玩得太大了。真撕破臉擺到台麵上,誰臉上都不好看。”
趙平安的身子明顯僵了一下,嘴唇動了動,沒出聲。
他知道,周向文說的是什麼。
周向文話鋒一轉,語氣忽然又緩和下來,甚至帶上了一絲安撫。
“當然,我理解趙家的心情。出了這麼大的事,有情緒,很正常。死者需要告慰,家族的麵子,也總得找回來。”
他一邊說,一邊慢條斯理地從抽屜裡拿出一份文件,遞到趙平安麵前。
那是一張空白的搜查令。
沒有填寫任何地址和對象,但在最下方,蓋著順城市治安局鮮紅的公章。
“專案組的特彆授權。”
周向文解釋著,每個字都透著深意。
“案情太複雜,殺手可能還藏在城裡。我們人手不夠,特批你們趙家的人手,配合專案組,在外圍搞一搞排查工作。有了這個,行動起來,也名正言順。”
趙平安的視線,像被釘子釘死一樣,死死地釘在那張搜查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