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卓胸口猛地一堵,一股火氣“噌”地就竄上了腦門。
“證據?”
他往前踏了一大步,雙手“啪”地撐在桌麵上,整個身子壓向周向文,“車庫裡地產老板的腿是怎麼斷的?網上幾十個說過話的人,銀行卡怎麼就被盜刷了?現在,我他媽的三個兄弟躺在醫院裡!整個順城,除了趙明宗那條瘋狗,還有誰敢這麼乾,還有誰有這個能耐?這還要什麼證據!”
周向文身體後仰,靠在寬大的椅背上,避開了畢卓的壓迫。
他的臉上沒有半點波瀾,依舊是那副公事公辦的腔調。
“畢卓,我再說一次,我們是執法者,不是江湖判官。沒有直接證據,就不能定罪。你的主觀臆斷,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他端起茶杯,慢條斯理地吹著浮沫,那杯茶似乎比自己手下的傷情更重要。
“我們當前的第一要務,是挖出靈堂血案的殺手組織。那才是懸在順城頭頂的劍。趙家?不過是一條被逼急了的狗,讓他們去鬨,去咬,正好把水攪渾。說不定,能把藏在水底的大魚給驚出來。”
周向文放下茶杯,語氣裡帶上了一絲居高臨下的安撫。
“你的人被打,我很遺憾。我會派人去跟趙明宗那邊打個招呼,‘警告’他一下,讓他收斂。你的人先安心養傷,醫療費、誤工費,局裡全包了。”
警告?
收斂?
畢卓聽著這些輕飄飄的詞,一顆心直往下沉,涼得像塊冰。
他看著眼前這個名義上的上司,這個滿嘴大局的男人,一股悲哀從心底湧了上來。
周向文根本不在乎下麵人的死活,甚至樂於見到趙家的瘋狂。
徐堅他們的傷,那兩個普通人的二次傷害,在他眼裡,都隻是計劃中可以接受的損耗。
他們都是棋子,是誘餌。
畢卓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緩緩挺直了腰,最後看了周向文一眼,那張臉上隻有公事公辦的冷漠。
他轉身就走,沒再回頭。
從這一刻起,他對這個體係,再也生不出半點指望。
趙平安很快就把治安局那邊的反饋帶給了趙明宗。
當趙明宗得知,周向文對於巡警被打一事的處理,僅僅是一句無關痛癢的口頭警告時,他先是愣住了。
幾秒後,他喉嚨裡發出一陣咯咯的怪響,接著爆發出病態的大笑。
“哈哈哈哈!警告?這不是警告,這是在給我壯膽啊!”
趙明宗眼中最後的一絲顧忌,也徹底消失了。
周向文的縱容,在他看來,就是默許,是鼓勵!
“加大力度!”他嘶吼著下令,“我要讓所有人都怕!我要讓整個順城,一聽到趙家的名字就渾身發抖!”
瘋狂的報複行動,徹底失控。
趙家的打手們不再滿足於恐嚇,他們要在城市裡掀起真正的恐懼。
那個被打斷腿的地產老板,他的公司被幾十個混混直接衝了,文件被燒,員工被打,項目當場停擺。
那些在網上發過言的人,不僅自己丟了工作,連家人都開始接到各種騷擾和威脅電話。
整個順城風聲鶴唳,晚上八點一過,街上連個鬼影都看不到。
許多小商戶甚至不敢開門營業,生怕成為趙家泄憤的下一個目標。
大部分受害者選擇了沉默,但總有不屈服的人。
幾個遭受了嚴重損失和人身傷害的受害者,聯名向市裡、省裡寄出了實名控告信。
大部分的信,都石沉大海。
但其中一份控告信,描述的不再是平民之間的糾紛,而是對巡邏治安人員的公然襲擊。
這根線,踩不得。
對平民出手,可以被解釋為江湖恩怨。
但對公職人員,尤其是在編的治安人員動手,這就是在打整個體製的臉。
省裡,正為趙氏集團的爛攤子焦頭爛額的周德業,看到了這份報告。
他要的是穩定,一個能讓他從容消化趙家龐大資產的穩定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