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也說完,又重重地歎了口氣,那張酷似五十歲老頭的二十歲臉上,寫滿了認命和麻木。
他看著周玄,就像看著半年前的自己,眼神裡是過來人對將死者的最後一點憐憫。
“兄弟,言儘於此,你好自為之。”
周圍其他的雜役弟子,也都遠遠地投來目光。那些目光裡沒有嘲諷,沒有幸災樂禍。
隻有一種深沉的、物傷其類的悲哀。
仿佛在他們眼中,周玄已經是一個渾身冒著黑氣的死人。
“唉,又一個倒黴蛋。”
“丹火仙子,嘖嘖,這小子怕是活不過三天。”
“剛來就接這種活,肯定是得罪了什麼人。”
竊竊私語聲隨風飄來,每一個字都像是在為周玄提前奏響的哀樂。
周玄無奈地搖了搖頭,臉上恰到好處地擠出一絲苦澀和絕望。
這些家夥至於嗎?
他心裡卻在瘋狂呐喊。
對你們來說是催命符,對我來說,這他媽是天大的喜訊啊!
最烈!
最毒!
最容易爆!
這不就意味著,裡麵殘存的靈氣也最狂暴,最充足嗎?
那能轉化的點金值,豈不是要多到飛起?
周玄心中狂喜,表麵上卻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對著周也拱了拱手,聲音沙啞地道了聲謝,便拖著沉重的步伐,朝著消雜處的出口走去。
每一步,他都感覺背後那些同情的目光像芒刺一樣紮在身上。
但他心裡想的卻是:看什麼看!
你們這群守著金山要飯的家夥!
老子這趟是去挖寶!
等老子發達了,你們連給我提鞋都不配!
靈劍閣的內門,山峰林立,仙氣繚繞。
丹峰,作為宗門煉丹重地,更是靈氣濃鬱,空氣中都飄散著沁人心脾的藥香。
與消雜處那股腐爛、焦糊、血腥混雜的惡臭相比,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周玄深吸一口氣,隻覺得渾身三萬六千個毛孔都舒展開來。
好地方!
他來到丹峰山腳下的管事處,對著一個正在打坐的內門弟子恭敬地行了一禮。
“這位師兄,我是雜役院周玄,奉命前來丹火仙子張靈師姐的丹房,處理廢丹。”
那管事弟子緩緩睜開眼,聽到雜役院三個字,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察的輕蔑。
但當他聽到丹火仙子和處理廢丹時,那絲輕蔑瞬間就變成了毫不掩飾的驚愕和同情。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周玄,那眼神,和消雜處那些雜役弟子如出一轍。
又一個來送死的?
“令牌。”
他冷冷地吐出兩個字。
周玄連忙遞上自己的雜役令牌。
那管事弟子接過,隨意地掃了一眼,便扔了回來,然後指了指山上的一條小路,語氣裡帶著一絲不耐煩。
“順著這條路上去,半山腰,丁字十三號丹房,就是她的地方。”
說完,他便閉上了眼睛,繼續打坐,仿佛多看周玄一眼都會臟了自己的眼睛。
周玄也不在意,撿起令牌,道了聲謝,便快步朝著山上走去。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即將到手的點金值,哪有功夫跟這種小角色計較。
很快,他便按照排號,找到了丁字十三號丹房。
丹房門口,一個身穿火紅色長裙的少女,正雙手叉腰,氣鼓鼓地站在那裡,一張俏麗的臉蛋上滿是懊惱。
她容貌極美,肌膚勝雪,眉眼如畫,隻是那眉宇之間,帶著一股揮之不去的驕縱和潑辣。
想必,這位就是傳說中的爆炸仙人,張靈了。
還好,丹房的門還完整,看樣子這次爆炸的威力不算太大。
張靈也注意到了走過來的周玄,看到他身上那身洗得發白的灰色雜役服,頓時不耐煩地皺起了眉頭。
“你就是來收拾的?”
“磨磨蹭蹭的,怎麼才來!”
她根本不給周玄回話的機會,指著身後那緊閉的丹房門,頤指氣使地說道。
“趕緊進去收拾乾淨,裡麵被我炸得一塌糊塗!”
“快點啊,收拾完了我還要煉下一爐呢!”
她一邊催促,一邊又自顧自地嘟囔起來。
“真是的,這次的火候明明控製得很好,怎麼又炸了?”
“下次我換個方子,我就不信了,我張靈煉不出一顆完美的赤炎丹!”
聽著她那信心滿滿的宣言,周玄隻覺得一陣惡寒從腳底板升起。
您這哪是煉丹,您這是在研發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啊!
他心裡瘋狂吐槽,臉上卻不敢有絲毫表露,隻是連連點頭哈腰。
“是是是,師姐,小的馬上就去!”
張靈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像是在驅趕一隻蒼蠅。
“去吧去吧,弄乾淨點!”
周玄推開丹房的門,一股夾雜著焦糊味和濃鬱火靈氣的熱浪,瞬間撲麵而來。
他整個人直接被熏得後退了一步。
好家夥!
等他適應了裡麵的光線和氣味,看清丹房內的景象時,饒是已經有了心理準備,還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