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哽咽了一下,沒有再說下去。
“我流離失所,四處乞討,渾渾噩噩。”
“後來,也不知怎麼的,就闖進了靈劍閣的山門範圍。”
“幸好,山門口負責招新的長老檢查出我天賦尚可,便將我留了下來,成了一名外門弟子。”
“這七年來,我拚了命地修煉,不敢有絲毫懈怠,總算是學有所成,突破到了築基境,也成了內門弟子。”
趙真說著,眼中的痛苦和悔恨幾乎要溢出來。
“我本想著,等修為穩固了,就下山去找她,可我我昨天收拾舊物的時候,一不小心,把那份裝著婚書的包裹,錯當成垃圾扔掉了……”
“今天一早,我準備下山,才發現婚書不見了,那是我身上唯一能證明我身份,也是我們之間唯一的信物了。”
“如果連這個都弄丟了,我還有什麼臉麵去見她!”
聽完趙真的這番話,周玄沉默了。
他看著眼前這位在雜役弟子麵前高不可攀的內門師兄,此刻卻像個弄丟了心愛玩具的孩子一樣無助和自責,心中一時間五味雜陳。
他想到了柳如煙。
同樣是凡俗出身,同樣是獲得了仙緣。
柳如煙為了她所謂的大道,可以毫不猶豫地斬斷過往,將曾經的青梅竹馬視作需要清除的汙點。
而眼前的趙真,卻為了七年前的一紙婚約,為了一個不知是否還在等他的凡俗女子,如此珍視,如此執著。
周玄在心中輕輕歎了口氣。
這修仙界裡,既有柳如煙那般薄情寡義之人,也有趙真師兄這般重情重義的漢子。
自己的遭遇,終究隻是遇人不淑罷了。
“師兄不必如此自責。”
周玄開口安慰道。
“此地雖然混亂,但所有廢料都是分區傾倒的。師兄既然記得是昨天丟的,那範圍就不會太大。”
“隻是,這垃圾層層疊疊,想要立刻找到,確實很難,更何況那是一件沒有靈性的凡俗之物,無法用神識探查。”
趙真聽著周玄條理分明的分析,情緒也漸漸冷靜了下來,隻是臉上的絕望之色依舊濃鬱。
周玄看著他,認真地說道:“師兄,您已經等了七年,也不差這幾天,您先請回吧,繼續待在這裡也於事無補,反而容易沾染毒煞之氣,影響修行。”
“我向您保證,從今天起,我會讓此處的雜役弟子在處理這片區域的廢料時,都多加留意,如果找到了那份銅製婚書,我一定第一時間給您送過去。”
趙真聽完,猛地抬起頭,看著周玄,眼中滿是感激。
他堂堂一個築基期修士,剛才方寸大亂,竟還不如一個鍛體境的雜役弟子看得通透。
“多謝這位師弟!”
趙真對著周玄,鄭重地拱手行了一禮。
周玄連忙側身避開:“師兄言重了,舉手之勞而已。”
趙真從懷中取出一塊身份令牌,遞給周玄:“我叫趙真,住在赤劍峰丁字營九號洞府,師弟若有消息,可憑此令牌來尋我。”
“赤劍峰……”
周玄接過令牌,心中默念了一句。
對於宗門的結構,他隻知道一些大概。
除卻那些專司煉丹、煉器、陣法、符籙的特殊山峰,以及執事堂所在的庶務山峰外,靈劍閣真正的修士,都主要聚集在七座主峰之上。
這七座主峰,按照彩虹的七色命名,也正好對應了金、木、水、火、土、雷、電七種常見的靈力屬性。
赤為火,橙為金,黃為土,綠為木,青為水,藍為電,紫為雷。
趙真所在的赤劍峰,顯然就是火屬性修士的聚集地。
而在七大主峰之上,還有一座最為核心、也最為神秘的山峰,名為天劍峰。
那裡,是宗主和諸位太上長老閉關清修的地方,是整個靈劍閣的權力中樞。
趙真又再三道謝後,這才重新祭出飛劍,帶著滿心的憂慮和一絲希望,化作一道流光,朝著內門的方向飛去。
看著他消失在天邊的身影,周圍的雜役弟子們才敢湊上前來,一個個用看怪物般的眼神看著周玄。
“周玄,你膽子也太大了!”
“是啊,你居然還拿了內門師兄的令牌!”
周玄沒有理會他們的震驚,隻是將那塊沉甸甸的令牌收入懷中。
他低頭看了一眼那片被趙真翻得亂七八糟的垃圾堆,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一個內門的朋友?
或許吧。
這份善緣,究竟能不能結下,就看自己,能不能從這垃圾山裡,找到那份七年前的婚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