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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進。”副主編頭也沒抬,“什麼事?”
“汪副編,是我。”徐晶晶進來後把房門一關,走到辦公桌旁。
“哦,晶晶,快坐。”副主編放下手頭的事情,抬頭笑著問:“上午怎麼沒來呀?”
“我...我肚子疼。”徐晶晶學著小李撒謊,但顯然有些文不對題。
好在副主編並沒有深究,輕聲問:“真不是因為撤稿?”
“不是。”她搖頭。
“那就好,千萬不能被這種小小的挫折失了心氣,一線記者,拚的就是一口心氣兒。”副主編伸手推了推厚重的眼鏡框,“隻要這口心氣兒不散,你早晚能夠成為鼎鼎有名的大記者。”
“我明白。”徐晶晶低眉頷首,連連稱是。
說完了場麵話,副主編這才想起問:“找我什麼事?”
“汪副編,您說的對,這口心氣兒不能散了。”她揮舞著小手,義憤填膺,“振亞的新聞稿有蹊蹺,最開始上報的時候,郭台長明明說好第二天就播,結果他食言了,推到了第三天,最終被撤稿,說案件有新的進展,我覺得這其中一定有不可告人的貓膩。”
“你想追蹤報道?”副主編問。
“我想繼續深挖。”徐晶晶點點頭,“這畢竟是我的處女作,我不想輕易放棄,我一定要把振亞的問題曝光。”
汪副主編是一個年近五十的女人,戴著厚重的黑框眼鏡,胳膊肘撐在桌上,食指搭在鼻子下方不停揉搓著人中,另一隻手握著鋼筆,筆帽一端在記事本上輕輕戳著。
“就目前的進展來說,這起案件已經定性,除非開庭審理的時候,犯罪嫌疑人當庭翻供,不然沒有任何活動的空間。”她說罷,伸手扶正了眼鏡框,“有積極性是好事情,但以我的經驗來說,這件事沒有什麼追蹤報道的價值。”
“我知道工地沒多大空間深挖,我想從另一個角度入手。”徐晶晶說。
“比如?”
“比如黑曆史,振亞原來的名字叫做漢中大廈,承建方是三合集團,之所以停建了近一年,是因為......”
“是因為資金鏈斷裂,還涉及到早年三合的創始人之一,鐘振武。”她笑了笑,“漢中大廈早年的新聞不少,大部分來自武江時報的易溫州,你去翻閱往年的卷宗就能查到,這不是什麼秘密。”
“如果涉及到另一樁綁架案呢?”
“你說的是三合集團副總疑似綁架花季女高中生事件吧?”汪副編說話時,手上握著鋼筆一直循著某種固定的節奏輕戳筆記本封麵,“當時易溫州的稿子一路開綠燈,快馬加鞭趕在晚間新聞的末尾簡訊裡播出了,報紙也登了頭版頭條,說三合集團暴力強拆、非法集資等等,後來綁架案主謀另有其人不說,三合集團的股價隻往下走了0.7個百分點,之後幾天一路飆漲,差點被按在漲停板上。”
“您怎麼什麼都知道?”徐晶晶有些訝異。
汪副編笑了笑,抬手推了推眼鏡框,“其實吧,地產行業的貓膩在我們這一行眼裡,一點兒也不新鮮。”她目光炯炯的看著徐晶晶,“貓膩太大,你報不出來,例如政商勾結,這種稿子根本走不進總台的報批流程,貓膩太小,那便沒有報道價值,進了總台也隻會被丟進垃圾桶。”
說著,她突然笑,手在鼻尖處輕扇一下,“嗨...我跟你說這個乾嘛呀,你呀,剛拿了記者證,彆想著一口吃成胖子,步子邁的紮實些,穩著來......”
“汪副編,直覺告訴我,振亞一定存在施工安全隱患,您隻要給我時間,我一定能挖到切實的證據。”徐晶晶還在爭取。
汪副主編停了手上的動作,把鋼筆擱在一旁,往後仰靠著辦公椅,莞爾一笑。
“在你身上,我看到了自己當年的影子,和那股子不撞南牆不回頭的韌勁兒。”她表情帶著稍許寵溺,“你真想深挖到底?不怕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
“不怕。”徐晶晶回答的毫不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