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湖不大,饒湖一周也不過一個多時辰。
眼見已經繞著雍湖走了一圈,徐銷還沒有來。徐冰卻又留戀不肯回去。
晉如意便說:“不如我們在湖邊坐一坐吧,歇歇腳,徐長老就來了也未可知。”
徐冰當然讚同,立即尋了湖邊的木質長椅坐下,看著眼前的湖光山色,滿心喜歡。
少年總是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光。
青春無需要裝飾。
晉如意和徐冰兩人隻是單坐在湖邊,便能引得有側目。
這一坐,竟坐到華燈初上,天色都漸漸暗了下來。
這個時候,雍湖顯出它的另一番獨屬於夜色的美麗來。
雖然岸邊的樹影漸漸朦朧模糊,不過有興致的人竟然提了燈籠夜遊,人還不少,星星點點的掩在花草叢中,倒像是螢火蟲般彆有意趣。
再加上湖中的畫舫都燃起了燈籠,將畫舫照的燈火通明,舫身上的輕紗如煙雲一般縹緲唯美,再倒映在水裡,又像是無儘的寶石鋪呈在湖麵之上,紅藍交錯,綠黃相映,煞是好看。
這個時候才是雍湖真正熱鬨的時候。
附庸風雅的名門貴族們都選擇在傍晚遊湖,一來清涼不曬,二來方顯得自己夜夜笙歌的瀟灑多金。
夜晚的畫舫更是城裡那些燈紅酒綠的銷金窟的首選之地,無數招搖的紅袖從門前改到畫舫之上,對著岸邊的男人們招引呼喊,那輕聲軟語直叫人骨頭都酥了。
恰巧這時,湖中一艘搖擼船輕巧的劃來。
船首紅臉的舵公粗聲相詢:“這位相公,要不要船?月下遊湖,彆樣景致。”是半生不熟的官腔,也是招攬生意所需。
徐冰的眼睛一亮,就被如意看見,當下欣然應允,兩人一起上了船。
那舵公待兩人坐定笑著問:“兩位貴人,是來點信陽毛尖茶還是紹興女兒紅?”說話間,手腳麻利的取出四樣小點心,有瓜子有果糕,雖然簡樸,倒也香氣滿滿。
如意說:“就毛尖茶吧。”
舵公聲音輕快的應了一聲,很快又從一隻竹籃裡取出一隻茶壺兩隻茶杯,那壺中的水尚還滾燙,舵公給如意兩人各自徹了一杯,笑道:“兩位貴人慢用。你們且坐穩了,我這便將船劃的遠些。”
竹篙輕點,小舟輕快的劃向湖中心,舵公偶爾與來往的其他舵公打招呼,又一邊介紹雍湖風情。
說到雍湖曾有一個冬日,白雪紅梅,一群文人在雪裡烹茶鬥詩;又說到曾經有富家小姐和窮書生在湖邊私自訂下終身,小姐苦等三年,書生終於科舉高中回來迎娶小姐,傳為一時佳話。還有湖中曾經有紅鯉魚修行成精,施法造福岸邊百姓等等。
這舵公十分健談,言語詼諧有趣,晉如意二人也聽得十分舒心。
信陽毛尖茶是有名的綠茶,入口味濃,口感頗苦,但飲後滿嗓香甜,香氣也似乎更加濃冽。衝泡在白瓷碗裡,夜色中的小燈籠雖然照的看不真切,但是可以想見的清湯綠芽白碗。
船到湖中間,這時再看岸邊風景又有不同。隻見那些臨湖的茶舍酒館無不是懸旗開窗,大紅燈籠掛在屋頂之上倒映湖水之間,兩兩輝映;屋中燈光在岸邊排成一排,遠遠看去似星光燦爛。那些柳樹在岸上風動的搖曳多姿,與青山土堤錯落有致,便生了月浮水麵,天上人間的感歎。
此時如意不覺記起一首曾經吟過的詩:醉後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
正在陶醉,忽然聽到一個聲音大叫道:“不好了,有人跳水啦!”
就看見不遠處一隻體型頗大的畫舫亂成一團,船上的人都站在船頭往水裡伸頭探腦,幾個船夫拿著繩子木槳在水中搜尋。
晉如意連忙說:“大叔,你將船搖過去看看,有人落水了。”舵公應了一聲將船搖過去。
靠近畫舫時許多小船也都靠近來,便聽人們在嘰嘰喳喳的議論。
“跳水的是百花館的紅姑娘煙花落?”
“那你知道不知道船上的人是誰?告訴你,是城主府的的少府主!”
“那就難怪了。誰都知道煙花落姑娘色藝雙絕,進到百花館不到一個月便成為紅牌。雖然她隻是賣藝不賣身,但是依少府主的性情,捧了她半個月的場,哪有隻買她藝不買她身的道理。”
寥寥幾句晉如意便聽明白了,定是個青樓花魁惹了少府主垂誕,晚上將她人誘到畫舫上要行不軌,那女子寧死不屈跳了水。
這樣看來倒也是個剛烈性格的奇女子。晉如意心中對那女子頗有些惋惜。
倒是徐冰忍不住有些生氣:“這少府主好色無恥!難道竟沒有人敢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