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荔點了清湯烏冬、小鰻魚飯、玉子燒，給自己加了一份海膽刺身，又刻意囑咐“不放芥末”。
孩子用小勺舀烏冬，熱氣往上撲，他吸溜一聲，額頭冒出一層汗。
“好吃嗎？”
“好吃。”他認真點頭，又把碗推過來一點，“媽媽也吃。”
沈荔用公筷夾了兩根，心裡那點疲憊就這麼被熱湯衝散了。她忽然想起什麼，掏出手機給張達發了條消息：
【律師對接請發貴司版本。我的律師會聯係你們談解約。】
發出去的一瞬間，她自己都能聽見身後那扇門“哐”的一聲合上——過去的、委屈的、低到塵埃裡的那些日子，徹底鎖在門外。
飯後，她帶孩子去遊泳館。
這是她剛剛聯係的那家，全國連鎖的大型館，恒溫、淨水係統、童訓分區。
前台小姐笑容專業，遞來報名手冊，“我們這邊有奧運冠軍團隊，少兒興趣班、私教、集訓營都有，您看一下。”
杭城第一實驗幼兒園一向有個傳統：新生家長茶會。
說是茶會，其實就是家長們提前熟悉一下學校的規矩、老師的教學理念，順便也給彼此一個“認門”的機會。
更現實一點說，這裡是杭城家長圈的交際場。
誰家有錢、誰家有關係、誰家是真豪門，基本上在茶會上就能看個八九不離十。
茶會設在園區後麵的一棟獨立小樓裡，裝修低調奢華。
推開大門，紅木地板擦得光亮，水晶吊燈一串串垂下，圓桌上鋪著雪白桌布，茶點已經擺好。
沈荔牽著沈一汀一進來，就立刻吸引了不少目光。
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針織衫，外麵套了件駝色風衣，頭發鬆鬆挽起，耳邊一對小珍珠耳釘，整個人乾淨利落，氣質卻偏偏顯得極貴。
再加上小崽崽身上一身整潔的愛馬仕童裝，母子倆站在一起，就像畫報走出來的。
有些家長忍不住低聲議論：“這就是昨天報名處那個沈荔？”
“對啊，我聽說她好像是個明星來著。”
“明星？娛樂圈那點錢算什麼，咱們這兒一半家長都是上市公司股東。”
“你彆小看了，人家可是直接捐了一百萬教育基金，校董都親自點名的。”
低聲的議論聲此起彼伏，沈荔聽得清清楚楚，神情卻淡淡。
茶會開始，老師先出來講話，介紹幼兒園的教學理念、家長配合事項等等。
等正式進入“自由交流”環節，果不其然，暗地裡的較勁就開始了。
最先開口的是一個穿著香奈兒套裝的太太，她輕輕端起茶杯，笑著自我介紹：“我姓吳，家裡是做進出口貿易的，孩子叫可樂，以後請大家多多關照。”
她話裡帶著幾分自豪：“我們公司在東南亞有五家分公司，每年業績增長都挺快，孩子平時跟著我們跑得多，所以我給他報了全英文班，老師們也都誇他口語好。”
有人立刻附和：“吳總家可樂太優秀了，小小年紀口語比我們大人都流利。”
接著又有一位媽媽笑盈盈開口：“我是林太太，我老公是做醫療器械的，孩子平時喜歡彈鋼琴，我在家裡專門請了維也納的老師遠程授課。”
說到這裡，幾個家長都驚訝出聲：“維也納的？那費用得嚇人吧？”
“還好。”林太太謙虛一笑，眼底滿是得意。
一時間，家長們爭相亮身份、秀背景，茶話會的氣氛越來越像一場隱形的較勁。
沈荔沒說話，隻端著茶慢悠悠喝了一口。
就在這時，林曼曼踩著細高跟進來了。
她今天穿了一條鑲鑽的裙子，頭發燙得一絲不亂，笑容裡帶著幾分張揚。
看見沈荔，她眼神微微一亮，笑意卻帶了刺：“喲，這不是沈荔嗎？怎麼，你也在第一實驗？”
現場立刻安靜了幾分，顯然不少人都認出了沈荔昨天在報名處被打臉又反轉的場景。
沈荔慢悠悠抬眼：“是啊。”
林曼曼笑聲更大了：“真是沒想到啊，當明星的也能擠進來。不過荔荔，你們圈子裡掙點流量錢，哪比得上我們這些正經企業家？彆到時候交了學費撐不過兩年就退學，那可丟人丟到孩子身上了。”
她話音一落，幾個不明情況的家長也忍不住笑出聲。
沈一汀小臉瞬間繃緊，拉著沈荔的手，小聲：“媽媽……”
沈荔拍了拍他的手，抬頭，唇角微微勾起。
“林曼曼，你還記得昨天報名處說的話嗎？光有錢沒用，要有關係。”
沈荔笑意冷淡，“現在可倒好，我孩子已經拿到錄取通知了，你呢？”
林曼曼臉色一變，心裡一慌。其實她老公的公司最近資金鏈出了點問題，捐款的事拖延了，孩子還在候補名單上。
沈荔看出了她的虛：“你呀，話彆說太早。”
周圍的家長都愣住了，隨即有人忍不住笑出聲。
“嘖，剛才還趾高氣揚呢。”
“人家沈荔可是真捐了教育基金，這關係鐵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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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曼曼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手指死死攥著包帶，硬生生沒憋出一句話。
茶會接近尾聲，校長親自出來，向所有家長致謝。
“尤其要感謝沈女士。”校長點名道，“您的慷慨捐贈，已經幫助我們新建了一間兒童閱讀室，孩子們會因此受益。”
全場嘩然。
幾個家長立刻走上前，笑容比剛才真誠多了：“沈女士，您好您好，以後孩子們還要多多一起交流。”
“是啊，沈女士真是太低調了。”
沈荔隻是微微一笑，神色淡定。
她低頭看向沈一汀，小家夥正挺直了小胸膛，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驕傲。
他湊到她耳邊，悄悄說：“媽媽，你好厲害。”
清晨六點半，鬨鐘還沒響，沈荔已經睜開了眼。
身邊的小崽崽睡得正香，手腳亂糟糟搭在她身上，嘴角掛著一點口水。
沈荔輕輕戳了戳他的小臉蛋，見他迷迷糊糊翻了個身，又把腦袋埋進她懷裡。
“懶豬，今天是開學第一天。”沈荔伸手把他撈起來。
沈一汀沒完全醒，聲音奶聲奶氣：“媽媽幫我穿衣服……”
沈荔一邊嫌棄：“你都要上學了，還要媽媽伺候？”一邊卻利落地給他套上襯衫，把紐扣一顆顆扣緊，又拿出小西褲。
“手伸出來。”
“……哦。”
換好衣服的小家夥還搖搖晃晃，頭發炸得跟雞窩似的。
沈荔抓起梳子三兩下給他梳順，再噴了一點定型噴霧，把偏分理得整整齊齊。
“好了，崽崽今天是小王子。”
“那媽媽呢？”小家夥抬頭，眼睛亮晶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