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沒有窗戶,看不到日月更迭,隻能憑南臨霄來的次數模糊估算時間。
大約過了一個多月,南臨霄來時,身上帶著一股清冽的酒氣。
他手中沒有拿任何東西,走到床邊,站定,低頭看著依舊對他不理不睬的慕靈。
殿內明珠的光輝落在他臉上,映出一抹異樣的潮紅。
“虛空海戰敗了。”他開口,聲音比平日低沉沙啞幾分,“就在今日。你的部下,死的死,俘的俘。木槿澈、兔昭、星灼……還有風和息州。”
慕靈身體微微僵了一下,但還是沒有抬頭看他。
南臨霄手中有天命書,虛空海戰敗,在她意料之內。
南臨霄並不在意她的沉默,他緩緩俯下身,竟是單膝跪了下來,跪在床榻前,使自己的視線與靠在床頭的慕靈齊平。
這個姿態近乎卑微,與他方才宣布勝利的語氣截然不同。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握住慕靈放在錦被上的手。
他的指尖滾燙,帶著一絲顫抖。
慕靈想要抽回手,卻被他更緊地握住。
他拉著她的手,貼在自己溫熱的臉頰上,用乞求的目光仰望著她。
那雙總是平靜無波的眼眸,此刻盛滿了渴望和痛苦。
“阿靈……”他喚她,聲音裡帶著濃重的醉意和一絲哽咽,“你看看我,看看我好不好?”
“彆再不理我,彆再忽視我,可以嗎?”他眼眶迅速泛紅,水光在眼底積聚,竟像是一個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求你,可憐可憐我,愛我一點點,哪怕隻是一點點。”
他像個在無邊沙漠中跋涉了太久、瀕臨極限的旅人,試圖從她這片唯一的冰泉中汲取一絲濕潤,哪怕隻是同情。
慕靈終於垂眼看他,眼神裡沒有一絲波瀾,隻有平靜和冰冷,像是在看一個不可理喻、徹頭徹尾的瘋子。
見慕靈麵無依舊無表情,甚至連眼神都沒有一絲波動,南臨霄眼中的乞求漸漸被絕望的瘋狂取代。
他閉上眼,似乎想忍住那洶湧而上的酸澀感,長長的睫毛劇烈地顫抖著。
再睜開時,他眼底翻湧著偏執與愛意。
他握著她的手,語無倫次地呢喃:
“阿靈,嫁給我好不好?我們成婚……我做天帝,你就是天後……我們一起,一起執掌這天地,再沒有人能反對我們……”
慕靈唇邊勾起一抹極其諷刺的弧度。
南臨霄像是被這抹諷刺刺痛,語氣驀然變得急促起來:“你說話!你答應我!”
他搖晃著她的手,“你不答應……是不是還在想著他們?想著星灼,還是那個風和息州?”
他欺身湊近,酒氣撲麵而來,眼裡是慕靈看不懂的情緒,“他們都在天牢裡……阿靈,他們兩個,必須死一個。你來選,好不好?你選擇讓誰活,讓誰死?你告訴我,你更在意誰?你說了,我就聽你的……你說啊!”
他用近乎瘋狂的眼神緊盯著她,仿佛真的要她做出這個殘酷的選擇,以此來證明什麼,或是徹底摧毀什麼。
慕靈終於開口,“怎麼不是選你去死?”
南臨霄僵住,臉上血色褪去,顯得那醉意帶來的紅暈更加詭異。
他死死盯著她,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眼底翻湧的痛苦、怒意、瘋狂幾乎要將他吞噬。
長時間的沉默和冰冷的拒絕,尤其是最後這一句話,徹底擊碎了他搖搖欲墜的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