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隕逍遙
月冷如鉤。
靈鷲宮的琉璃瓦上凝著露水，九天九部的銅鈴在風中紋絲不動。石破天站在琅嬛福地的斷崖前，掌心托著半塊星晷。海風卷起他灰白的衣袂，露出腰間那柄生鏽的隕鐵劍——劍身刻著"止戈"二字，卻已鏽成了暗褐色。
"好個石幫主。"天山童姥的聲音從鬆林深處飄來，像冰棱劃過琉璃，"三十年前你用太玄經救我，今日卻要來殺我？"
石破天不回頭。他看見自己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長，長得像條沒有儘頭的路。三十年前那個雪夜，他跪在摩天崖前，謝煙客的玄鐵令還帶著體溫。那時他不知道，這令牌裡藏著多少人的血。
"你們改了碑文。"他的聲音很輕，卻讓鬆針簌簌而落，""太玄經"三個字下，本該刻著"貪狼噬月"。"
李秋水的笑聲突然在身後炸響。她赤足踏著滿地銀霜，冰蠶絲帶纏住石破天的手腕："你可知這星晷本該姓李？三十年前若不是我..."
話音未落，七十二根星鏈自童姥袖中激射而出。每根鏈梢都係著半片青銅虎符，符上刻著的生辰八字，竟與石破天懷中殘卷分毫不差。
一、星鏈噬魂
星鏈絞住石破天的咽喉時，他聞到了鐵鏽味。不是血，是鐵在月光下氧化的味道。這味道讓他想起歸墟海眼的旋渦，想起那些被星鏈貫穿的武林高手——他們的魂魄至今還在他經脈裡遊蕩。
"好狠的心腸！"白自在的虛影突然從星鏈中浮現，北鬥鎖鏈纏住童姥的腳踝，"三十年前你用牽機引控製長樂幫，如今又要借武學輪回屠戮無辜！"
石破天的劍動了。鏽跡斑斑的隕鐵劍劃出半道弧光，劍鋒觸及星鏈的刹那，整片鬆林突然寂靜。他看見每根星鏈上都浮著張人臉——有他母親的淚眼，有謝煙客癲狂的笑，甚至還有他自己握劍的手。
"破天式！"隨著這聲長嘯，劍光突然分裂成萬千星屑。那些星屑穿透星鏈，卻在觸及童姥眉心時化作漫天飛雪。李秋水突然尖嘯："小心噬心蠱！"
無數冰蠶蠱從地底鑽出，鑽入石破天經脈。劇痛中，他體內《太玄經》真氣自動運轉，竟將蠱蟲煉化成星砂。星砂在空中拚出虛竹的麵容——當年靈鷲宮主留下的警示在耳邊炸響："逍遙三老早已入魔！"
二、武學溯源
"你以為太玄經是憑空出現？"童姥的玉秤杆點在石破天膻中穴，北冥真氣如寒潮湧入經脈，"三百年前，是你親手將太玄經刻在俠客島，就為了驗證武學輪回的宿命！"
石破天突然笑了。他想起在俠客島刻碑時，謝煙客說過的話："真正的江湖，不在刀光劍影裡，在鍋碗瓢盆間。"劍鋒突然轉向，刺穿了身後的青銅棺槨。
棺中躺著個與石破天容貌相同的男子。男子手中握著斷裂的玄鐵令，令身浮現的北鬥紋路，正與石破天掌心的星晷印記嚴絲合縫。
"看清楚了！"李秋水的冰蠶絲帶突然纏住石破天脖頸，將他拉向琅嬛福地深處的密室，"當年你為求武學至境，將魂魄一分為二——一半留在星晷，一半困在這具肉身！"
密室牆上刻滿星圖。石破天觸到最近的星圖時，三十年前的幻象突然浮現：自己與童姥對坐石桌，桌上擺著三碗濁酒。酒未冷，人已陌路。
三、星隕破陣
"好個一分為二！"石破天突然暴喝。隕鐵劍刺入自己心口，噴湧的鮮血在空中凝成北鬥七星。每顆星鬥都釘著一位靈鷲宮高手的魂魄，最末那顆星鬥上，赫然刻著"石中堅"三字。
童姥的玉秤杆突然崩裂。她看著自己心口浮現的星晷印記，終於明白這三十年的布局——石破天本就是太玄經的化身，是武學輪回的祭品。
"你終於明白了。"石破天收劍入鞘。劍鋒劃過童姥咽喉時，竟帶不起半點血珠。他轉身看向李秋水，月光下她的容顏正在褪色："你用牽機引控製長樂幫時，可曾想過牽機引本就是太玄經的引子？"
李秋水突然化作漫天飛絮。每一片飛絮都映著個畫麵：二十年前的某個雪夜，她將牽機引混進玄冰碧火酒，看著少年石中堅在劇痛中悟出"炎炎功"。
四、殘陽泣血
晨光刺破雲層時，石破天站在琅嬛福地的廢墟上。他手中的隕鐵劍已生鏽跡，劍招卻越發返璞歸真。昨夜被星鏈控製的九天九部弟子，此刻正在溪邊挑水劈柴——他們的眼中沒有恨，隻有晨霧般的迷茫。
"破天哥，你看那株雪魄梅！"小桃突然從竹林裡跑來。她發間的銀鈴叮當作響，腰間彆著半塊玄鐵令殘片。令身映著朝陽，竟在雪地上烙出全新的武學圖譜。
石破天望著圖譜儘頭，那裡指向北鬥第七星。貪狼星的位置，隱約可見靈鷲宮的輪廓。他忽然想起歸墟海眼的預言：每個時代都需要武學至高的幻象，正如人間需要俠客島的傳說。
"前輩，這武學之路當真沒有儘頭？"十年後，有少年在星隕之地拾起半截焦黑劍柄。青衫客的虛影在月光下顯現，隕鐵劍尖輕點間，劍柄突然迸發星輝，在雪地上烙出最後一行詩：
"星垂平野闊，月湧大江流。莫愁前路暗，自有星光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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