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裹挾著鵝毛大雪，將淩霄城七十二道飛簷染成素白。石破天踩著深及腳踝的積雪，望著城樓上"善惡分明"四個鐵畫銀鉤的大字，後頸忽然泛起一陣寒意。
"惡賊看劍！"
清越龍吟劃破風雪，白萬劍自十丈高的城樓飛身而下。玄色大氅在狂風中獵獵作響，手中長劍泛起三尺青芒，正是雪山派絕學「梅雪爭春」的起手式。
石破天慌忙側身，劍氣擦著耳畔掠過，在身後青石板上犁出三寸深的溝壑。他剛要開口，第二劍已如暴雪壓頂。劍光分化成九點寒星，籠罩周身大穴，飄落的雪花被劍氣攪成齏粉。
"白師兄且慢！"石破天腳踏八卦方位，雙掌泛起淡淡金光。羅漢伏魔神功自發運轉，掌風過處竟在雪地上烙出焦黑掌印。他本可硬接此招，但想起阿繡說過雪山派劍法精微奧妙，終究還是旋身避讓。
白萬劍瞳孔微縮。這少年看似笨拙的身法，竟暗合九宮八卦之變。劍勢不收反漲，一招「千山暮雪」應手而出。劍尖顫動如寒梅吐蕊，霎時間方圓三丈儘是森然劍氣。
"鐺！"
石破天並指如劍，竟以血肉之軀點在白萬劍劍脊七寸處。雪山神劍應聲偏斜，劍鋒沒入冰岩，激得冰屑紛飛。這一指看似隨意，實則正扣在「千山暮雪」唯一氣機轉換的破綻上。
"你從何處偷學我派劍訣？"白萬劍抽劍後躍，玄色大氅上已沾滿碎雪。他握劍的手微微發顫，方才那記劍指傳來的渾厚內力，竟讓虎口隱隱作痛。
石破天正要解釋，忽見白萬劍劍交左手，身形如陀螺急旋。漫天飛雪被劍氣牽引，凝成百柄冰劍懸於半空。這正是雪山派鎮派絕技「雪漫千山」，二十年來無人能逼他使出此招。
"白師兄，我真不是..."話音未落，冰劍已如暴雨傾盆。石破天雙掌合十，周身騰起赤紅氣勁。羅漢伏魔神功催到極致，飛近的冰劍竟在半空中汽化成霧。
白萬劍嘴角溢血，強行催動十成功力。殘餘冰劍突然聚合成龍卷，裹著刺骨寒意直貫而下。石破天足下青石板寸寸龜裂，雙掌赤芒暴漲，在雪幕中劈出一道火焰溝壑。
"轟！"
冰火相激爆出震天巨響，淩霄城牌樓轟然倒塌。煙塵散儘時，白萬劍單膝跪地，長劍插在雪中。石破天胸前衣襟裂開尺長缺口，露出泛著金光的胸膛。
"好一個羅漢伏魔功。"白萬劍拭去嘴角血漬，眼中戰意更盛，"可惜魔功終究是魔功！"他忽然並指抹過劍鋒，鮮血順著劍槽流淌，在雪地上綻開朵朵紅梅。
石破天正要說話，忽覺四周空氣凝滯。白萬劍的劍勢陡然變得縹緲難測，每一劍刺出都帶著風雷之聲。這正是雪山派秘傳「聽雷劍訣」，以血為引，化雪為刃。
"嗤！"
劍鋒掠過肩頭，帶起一蓬血花。石破天踉蹌後退，後背撞在結冰的旗杆上。他望著白萬劍猩紅的雙眼，突然想起阿繡說過的話——「聽雷劍出，不見血不歸」。
風雪更急了。
白萬劍的劍招越來越快，劍鋒與空氣摩擦竟生出隱隱雷聲。石破天周身已添七道劍傷，鮮血將積雪染成淡紅。他忽然閉目凝神，任由一道劍氣劃破臉頰。
電光火石間，石破天雙掌齊出。掌風過處，飄落的雪花突然靜止，繼而化作萬千利刃倒卷而回。這正是他參悟太玄經後自創的「雪刃回風」，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白萬劍橫劍格擋，精鋼劍身竟被雪刃擊出密密麻麻的凹痕。他忽然長笑一聲，棄劍用掌，雪山派「寒梅掌法」配合「冰河玄功」，掌風所至冰晶凝結。
兩人從城頭打到簷角，又從飛簷戰至冰湖。湖麵堅冰承受不住澎湃氣勁，裂痕如蛛網蔓延。白萬劍突然變掌為抓，五指如鉤扣向石破天咽喉。這一抓看似平平無奇，實則蘊含七重後勁。
石破天不閃不避，任由鐵爪及頸。白萬劍正要發力，忽覺對方喉結竟似塗了油脂般滑不留手。這正是少林絕學「金剛不壞體」練至化境的征兆，他心頭劇震，招式不由一滯。
就這瞬息破綻，石破天已扣住他腕脈。白萬劍頓覺內力如決堤洪水般外泄，正要運功抵抗，卻見少年突然撤掌後退，在雪地上留下兩行深及腳踝的足跡。
"白師兄，你中了寒毒。"石破天望著掌心凝結的冰霜，語氣懇切，"方才對掌時，我發現你氣海有鬱結之象..."
白萬劍怔立當場。三年前他追擊漠北七狼時，確實中過「玄冥掌」。此事除掌門外無人知曉，這少年竟能在一招之間看破？
朔風卷起破碎的旌旗，淩霄城頭的銅鐘突然自鳴。兩人同時望向西方，但見雪幕儘頭，一點猩紅正在急速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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