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相對於室外)但氣氛凝滯的營房裡,尤裡少校坐在一張簡陋的金屬桌前。
他緩緩摘下鼻梁上的眼鏡,鏡片早已因為室內外的巨大溫差而蒙上了一層濃白的霧氣。
他垂下眼瞼,用一角厚實的軍裝衣袖,一下、又一下,緩慢而用力地擦拭著鏡片,仿佛這個動作能帶來片刻的思考空間,或者僅僅是掩飾他此刻內心的波瀾。冰冷的鏡片在布料下發出細微的摩擦聲。
“我們需要一架飛機,”李塵的聲音打破了短暫的沉寂,帶著不容商議的斬釘截鐵,“立刻送我們去基輔。”
尤裡少校的動作沒有停頓,直到鏡片重新恢複清晰。
他這才抬起眼皮,目光透過光潔的鏡片,銳利而深沉地落在李塵臉上,仿佛要穿透皮肉直抵靈魂。他沒有對李塵的要求做出直接回應,而是緩緩點了點頭,那點頭更像是對對方終於提出要求的確認,而非應允。
“飛機……”少校的聲音低沉而平穩,帶著一種久居高位者的審慎,“可以談。”
他話鋒陡然一轉,眼神瞬間變得如同鷹隼般犀利,牢牢鎖定了放在李塵腳邊、散發著無形寒意的戰術背包,語氣裡帶著不容回避的重量,“但在這之前,我需要知道——‘地窖’為什麼失去了聯係?”
“因為這些‘骨頭’!”李塵迎上對方的目光,聲音斬釘截鐵,“‘地窖’觸發了最高級彆的‘泰坦協議’,所有已知出入口都被定向爆破徹底封死了!我們幾乎是踩著爆炸的衝擊波逃出來的!”
“‘骨頭’?”尤裡少校將這個異常樸素的詞在舌尖重複了一遍,帶著一絲冰冷的玩味。他並未糾纏這個術語,而是猛地轉身,大步走到房間角落簡陋的暖水瓶旁。
滾燙的開水帶著嘶嘶聲,被精準地傾倒進兩個軍綠色的舊搪瓷杯裡,瞬間蒸騰起一片氤氳的白霧。
他將其中一杯重重地推到孫衡麵前的桌上,另一杯親手遞給李塵,李塵卻沒有喝,任由那點微弱的熱量在冰冷的空氣中迅速消散。
“就在昨天,‘地窖’坐標點附近,我們的雷達捕捉到了一次未經授權的導彈打擊軌跡。而在此之前。”他用手指敲了敲金屬桌麵,發出“叩”的一聲脆響,目光如冰錐般刺向兩人。
“我們就已經完全失去了對‘地窖’的,聯絡。”他刻意停頓,將這沉重的信息砸在寂靜裡。
孫衡凍僵的手指下意識地包裹住溫暖的杯壁,刺痛伴隨著麻木的知覺緩慢複蘇。
“有東西在追殺我們!從我們離開‘地窖’那一刻就開始!”李塵立刻接口,試圖將焦點引向更緊迫的威脅。
尤裡少校嗤笑一聲,身體驟然前傾,雙手撐在金屬桌麵上,高大的身軀如同山嶽般投下濃重的陰影,極具壓迫感地籠罩著兩人。
“‘東西’?追殺?”他的聲音低沉而危險,“含糊其辭隻會加深你們的嫌疑。如果你們不能現在就給我一個清晰、完整的解釋——特彆是關於你們背包裡的‘東西’——那我完全有理由懷疑,正是你們……襲擊並摧毀了‘地窖’!”
“情況比你想象的更緊急,少校同誌!”李塵的聲音不由自主得提高幾度,他們實在是沒有時間了!
他猛地抬起手臂,手腕一翻,一枚樣式古樸的金屬吊墜從袖口滑落,懸垂在他的掌心。
吊墜內部,一團幽藍色的光芒正在穩定地搏動著,散發出微弱卻不容忽視的能量波動。“這是‘地窖’高權限的通行密鑰!這個足夠證明我們的身份和立場了吧?!”藍光映照著他凝重的臉。
“不能。”尤裡少校的回答冰冷乾脆,斬釘截鐵,他甚至沒有多看那吊墜一眼。“這隻能證明你曾經擁有權限,而非現在。”他緩緩直起身,嘴角勾起一個毫無溫度的弧度。
“不過你們很快就能‘證明’自己了。我們已經向‘地窖’廢墟坐標派出了最精銳的救援和勘察小隊。在他們帶回確鑿的報告之前,”他微微抬起下巴,目光掃過兩人,最終落在門口守衛緊繃的身影上,“你們二位…需要‘絕對配合’地待在我們的基地裡。”
“絕對配合”四個字,被他刻意咬得很重,充滿了不容置疑的意味。
走出房間撲麵而來的西伯利亞的凍土凝固的寒意。
李塵和孫衡被兩名荷槍實彈、表情木然的衛兵“護送”著,穿過基地冰冷刺骨的金屬走廊,走向指定的禁閉室。
他們被帶向基地更深處。
走廊狹窄、低矮,牆壁是裸露的、塗著防鏽漆的金屬板,頭頂是嗡嗡作響的白熾燈管,光線慘白而冰冷。
沉重的靴底踏在金屬網格地板上,發出空洞而壓抑的回響,每一步都像是走向某個預定的墳墓。空氣裡混合著機油、金屬冷卻液和一種淡淡的、揮之不去的消毒水氣味。
“進!”衛兵打開一扇厚重的、帶有觀察窗的金屬門,門軸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門內是一個不到十平米的密閉空間,隻有一張冰冷的金屬長凳焊死在地上,角落裡有個簡陋的、同樣是不鏽鋼的蹲便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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牆壁上沒有任何多餘的物件,連通風口都被細密的格柵封死,隻有觀察窗透進一點微弱的光線。這就是他們的“臨時住所”——一間標準的禁閉隔離室。
“背包放下!放在門口!”一名衛兵用槍口點了點戰術背包的位置,語氣不容置疑。
李塵眼神微凝,孫衡更是下意識地握緊了背包帶。但看著黑洞洞的槍口和對方緊繃的手指,李塵緩緩卸下背包,輕輕放在門內的地麵上。
孫衡也隻得照做。背包接觸地麵的瞬間,那種熟悉的、令人心悸的冰冷波動似乎更清晰地擴散開來,引得兩名衛兵的眉頭不自覺地皺了一下。
厚重的金屬門在他們身後“哐當”一聲關閉,隨後是令人窒息的機械轉動聲——電子鎖被激活了!狹小的空間瞬間被絕對的壓抑感填滿。
慘白的燈光下,兩人相對無言。
孫衡直接癱坐在冰冷的金屬長凳上,疲憊和絕望如同潮水般湧來。
“休息一會吧!”李塵則背靠著同樣冰冷的牆壁,閉目調息,但緊繃的肌肉和微微起伏的胸口顯示他遠未放鬆。
戰術背包就放在幾步之遙的門口,像一個沉默的、散發著不祥氣息的墓碑。
孫衡點點頭躺在長凳上,逼仄的空間讓他無法完全伸展身體,不過這樣已經足夠了,他已經超過二十四小時沒有好好睡上一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