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雙手環胸,長刀在臂彎間彆著,依舊是過去那副懶懶的模樣,絲毫不見生氣。
臉色不錯,神情自若,好似什麼都沒發生一般,他不打算和慕夕闕以及薑榆說自己在做什麼,既有朝蘊的意思,也有他自己的考量。
他不說,那慕夕闕便當不知道。
……隻是不知現在徐無咎如何,又被藏在何處?
“夕闕?”聞驚遙輕聲喚她,“你有心事?”
還不等慕夕闕開口,藺九塵先嗤了一聲:“她能有什麼心事,慕二小姐絕不生隔夜氣,有仇當晚就報了。”
薑榆探出腦袋,雙手捧在嘴邊裝作說悄悄話:“師姐,我都知道了,昨日你將燕青來打了一頓,今日他都沒來送禮,怕是還躺在床上呢。”
說到這裡,薑榆磨拳擦肘一副要去乾架的模樣:“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成日嘴臭,若不是師娘攔著,我高低溜去燕家揍他一頓!”
慕夕闕按住她:“這件事彆摻和了,你和師兄還有事吧,去忙你們的。”
“不忙啊,我們哪有什麼——師兄!”
薑榆話還沒說完,被藺九塵拎著後衣領拽走:“走吧你,怎麼會沒事乾,收錢去啊,多少人都得來上禮呢。”
見薑榆被藺九塵拎走,慕夕闕扯了扯唇角,笑意很淺,但也能瞧出她此刻是開心的,她平時雖笑得多,但真心實意的笑卻寥寥無幾。
聞驚遙看著她,也跟著牽了牽唇角,她隻要在笑,他便也開心。
世人都說慕二小姐脾性頑劣,離經叛道,聞驚遙卻熟知那些不過是少女時的賭氣,她總愛跟朝蘊對著乾,可實際上她心思沉悶,思慮甚遠,重情重義。
他們兩人走遠了,慕夕闕收起笑:“今日忙嗎,我來幫你迎客吧?”
聞驚遙下意識推拒:“不必勞你費心。”
“我的訂婚宴,我怎麼著也得乾點活吧?”
慕夕闕卻已經朝著聞家正門走去。
聞驚遙抿了抿唇,默然跟上去。
莊漪禾身邊圍了十幾個身著紫色長衫的人,為首一人姿容明麗,皓齒蛾眉,眼角略有些細紋,周身氣息莊重溫婉,穿著打扮也不像尋常人。
見慕夕闕和聞驚遙走來,莊漪禾趕忙上前握住慕夕闕的手:“小夕來了,這位是千機宗宗主夫人。”
慕夕闕扯出笑:“見過夫人。”
千機宗宗主夫人名喚周雲姝,是沅湘周家的二女。
周雲姝淺笑頷首:“慕二小姐。”
莊漪禾笑著開口:“雲姝鮮少出宗,定是沒見過小夕——”
話還未說完,遠處聽得幾聲朗然笑聲。
“莊夫人可說錯了,慕二小姐和周夫人見過的。”
人群自動避讓出一條小路,身著雲藍長衫的人走出,模樣隻是中年,一頭黑發卻白了大半,容貌周正,笑眯眯的模樣瞧著倒挺慈善,身旁還跟了些穿著同樣色係衣裳的兩位長老和一些年輕弟子。
莊漪禾的笑有一瞬間的凝滯,但轉瞬消失不見,她忙笑著上前:“見過白長老,曠懸仙長。”
白望舟瞧著沒有鶴階其餘長老的肅重,更像是個溫和的長輩,說道:“不必多禮,今日我也是代鶴階前來送禮,一切如常便可,莫要讓孩子們拘束。”
白望舟和曠懸走上前,身後跟了烏泱泱的鶴階弟子。
聞驚遙眉頭微蹙,瞧了眼莊漪禾,她雖還在笑,但臉色明顯也凝重了幾分。
來參加婚宴帶十幾個內門弟子便夠了,鶴階卻帶了三十餘人。
鶴階與慕家不太對付,聞驚遙側首去看慕夕闕,恐她心裡不舒服,餘光落至她身上,而她眼也不眨盯著鶴階的人。
“……夕闕?”趁鶴階之人和莊漪禾寒暄,聞驚遙垂手牽住慕夕闕的手腕。
他摸到一手冰涼,心下一沉,剛要開口詢問,攥著的手動了動,慕夕闕側首與他對視,笑了笑,回握住他的手,在他掌心撓了撓。
“無事。”
白望舟和曠懸走上前,兩人滿麵笑容。
白望舟笑嗬嗬道:“莊夫人記性不好,難道忘了,慕二小姐的父親和千機宗大長老交好,幼時可是帶慕二小姐去過千機宗的,二小姐當然見過周夫人。”
莊漪禾笑了笑,頷首道:“我倒是忘了。”
曠懸走上前,捋了捋臂彎的拂塵,溫聲問慕夕闕:“慕二小姐,可還記得老道呢?”
慕夕闕笑盈盈看著他,說道:“自然記得。”
怎麼會忘了呢?
他站在高處,厲聲說道:“慕家大弟子藺九塵,身染穢毒,後患無窮,若你想保全慕家名聲便自戕謝罪,否則便由我們鶴階出手,屆時興許便無法留你全屍了!”
他站在萬人麵前,統領整個鶴階和十三州半數仙門,對她一揮拂塵:“鶴階聽令,格殺勿論!”
殺兄之仇,十年囚禁,誅魂之痛。
她怎麼可能會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