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那群少爺小姐分開後,周愷並沒有急著回拳館。
按照杜峰的說法,陳平最早也得十二點後才回來,要是事情多,拖到更晚也不是沒可能。
“難得清閒,不著急。”
見陳平的關鍵在於秘藥,陳平不在,哪來的藥?
倒不如趁著這難得的空閒,給緊繃的神經鬆鬆弦。
周愷也確實壓抑太久了……
黑暗無光的夢魘,接踵而至的絕望,還有現實中若隱若現的危機。
更彆提今天那個砸了他家門的混蛋。
在夢魘裡,周愷尚且可以掄起斧子,在血肉橫飛中稍稍釋放壓力。
可現實呢?
周愷感覺手部的肌肉又開始不自覺地發緊。
“呼……冷靜。”
持續生效的雙倍頭腦清明狀態,讓周愷狀態前所未有的舒適。
周愷獨自一人在野營公園裡漫步。
這裡的人造設施不多,最近的一盞路燈也在八九十米開外,昏黃的光暈被黑暗吞噬了大半。
對大多數人來說,公園裡的大片區域都伸手不見五指。
但對周愷來說……情況卻有些微妙的不同。
“以前聽說過一種說法,人的眼睛適應能力極強。”
“強到輕中度的近視散光,隻要在空曠開闊的自然環境裡待久了,視力就能奇跡般地恢複正常。”
周愷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在夜色中掃視四周,即便是在最深沉的黑暗裡,樹木的輪廓、草叢的起伏,他也能勉強分辨。
這簡直就是一雙食肉動物的眼睛。
“是在夢魘的黑暗環境裡緊張求生太久,我的身體已經開始適應,並擁有了基礎的夜視能力嗎?”
發現這個小小的收獲,周愷的嘴角幾不可察地動了動。
受限於人眼本身的物理構造,這種夜視效果估計也就到此為止了。
但未來的事,誰又說得清呢?
指不定什麼時候,他就能從夢魘裡學到一門足以讓雙眼躍升,在無光環境中洞若觀火的技能。
走著走著,周愷來到了公園裡那片小湖的附近。
此時,將近滿月的月亮升到了恰到好處的位置,清澈柔和的月光像冷透的水銀,一寸寸注滿了湖麵,風吹過,皺起滿湖碎裂的鏡子。
波光粼粼,燦若流汞。
這難得的美景讓周愷怔了怔,索性停下腳步,就這麼靜靜地看了下去。
周愷左側,是一個從岸邊延伸進湖中的小小岬角,一根立起的杆子上掛著盞誘魚燈,幽幽的光照向水麵。
燈下,蹲坐著一男一女。
男的像是個釣魚佬,女的應該是他的妻子。
周愷沒刻意去聽,但兩人的交談還是順著晚風,斷斷續續地鑽進他耳朵裡。
“……我去注冊當外賣員了,應該能幫你分擔點壓力……”
“彆難過了,以後每周我都陪你來釣魚,不就是失業嘛,一起奮鬥唄,總能扛過去的。”
女人蹲在岸邊,雙眸若有若思地望著水麵,心情肯定不像她嘴上說得那麼平靜。
那個釣魚佬則悶聲說道:“對不起,小悅……但我沒辦法,公司降本增效,我年紀大了,正好是被裁的那一批……”
“……為什麼倒黴的總是我們呢?一百九十萬買的房子,現在隻值一百一十萬,可房貸一分都不能少還。”
“我好幾次都想,乾脆直接斷供算了。”
男人死死攥著魚竿,浮漂明明動了好幾次,他卻像沒看見一樣。
“但是……我們需要一個家,對吧。”
“阿華……”
“好像上魚了。”女人忽然轉移了話題。
叫阿華的男人這才後知後覺,猛地一抬杆……或許是時機不對,魚鉤上空空如也。
“空軍了……一晚上,一條魚都沒有。”
阿華的聲音裡滿是失落。
……
赤星和萊爾聯邦的熱戰是結束了,但經濟和政治上的寒冬才剛剛開始……
和平帶來的短暫喜悅,像一陣風從所有人的生活中拂過之後,留下的,是不知道將持續多久的全麵蕭條。
周愷離開了湖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