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思雯家樓下,昏黃的路燈光暈裡,無夢四人碰頭,各自交換著情報。
葉子隨意地盤腿坐在路邊的長椅上,手指在鍵盤上狂舞。
“老娘這次上了強度,我倒要看看那個老六還能不能乘我不備,摸進來偷雞。”
她冷哼一聲,隨後開始記錄這次臨時會議。
黃璋疲憊地說道:“昨晚是那孩子第五次夢魘了……張小東長期熬夜學習,身體早就被掏空,一直處在亞健康狀態。”
“連著五次存活失敗,生命力已經耗儘……我們找到他的時候,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丁三眼神平靜,陳述般地說道:
“如果不把夢魘症公之於眾,異事局和我們找人的效率也就這樣了。”
“隻能等他們自己上網搜,把自己暴露出來……”
“打起精神吧,古代皇宮背景的過去夢魘,評級起碼是C級往上,一個普通學生,本來就沒活路。”
黃璋沉默了片刻,然後說道:“我知道……可每次都這麼想,真的對嗎?”
丁三搖搖頭。
“沒什麼對不對的,這是你必須習慣的現實。”
“而且,這已經是他最好的結局了。死在成為夢魘行者之前……既不用承受接下來的痛苦,也不會有變成蜃的風險。”
“從某個角度看,他算幸運的。”
樸孝尹抬頭望了望楚思雯家那扇窗戶,隨即低下頭道:“三姐,你說話真的從來都沒好聽過。”
黃璋搖了搖頭,把這個沉重的話題甩開,他還有彆的問題。
“三姐,我在想一件事。”
“如果一個過去夢魘的患者,初次夢魘就是高危級彆的,我們能不能想辦法把他換到低危夢魘裡,幫他續命?”
丁三的表情瞬間冷了下來,嚴肅地否決道:“不行。”
“第一,夢魘的分布毫無規律,你怎麼保證下一個就一定是低危的?這是賭命,而且是拿彆人的命賭。”
“幾年前,大昌市異事局做過一個實驗。他們找了五名夢魘行者和十名夢魘患者,在同一個地點,同一張床上,讓他們放棄錨點牽引……你猜結果是什麼?”
“每個人進入的夢魘都截然不同。唯一的例外,是後期作為對照組的夢魘行者們。”
黃璋眼中閃過一道光:“他們怎麼做到的?”
丁三舉起戴著黑色皮手套的左手,在昏暗的燈光下緩緩摩挲著。
“夢魘行者獨有的能力。”
她將手套展示給眾人看,那皮質在燈光下泛著非自然的光澤。
“來自夢魘的物品,我們稱之為‘信標’。如果持有它的是夢魘行者,他就能借助這東西,主動前往新的夢魘。”
“記錄裡,活得最久的夢魘行者撐了四年。他就是靠著不斷穿梭於低危夢魘續命……但這沒用,隻是飲鴆止渴。”
“夢魘行者錨定的第一個夢魘,就像刻在他們靈魂裡的宿命。你越是逃,它追得越凶,直到有一天,迎頭撞上。”
“然後,頭破血流,粉身碎骨。”
丁三神情嚴肅,如同在陳述一個物理定律。
關於這種續命方法的具體限製和更大的危機,她也知之不詳,便不再多言。
黃璋和樸孝尹聽得格外專注,和丁三、葉子比起來,他們倆還是徹頭徹尾的新人。
樸孝尹將這些信息記在心裡,越想越覺得楚思雯的處境令人窒息。
唯一的續命稻草,竟然和她沒有半點關係。
她錨定的是高危的現實夢魘,安安靜靜地死去,或許是對所有人都好的解脫。
就在這時,樸孝尹像是想起了什麼,突然問了一個毫不相乾的問題。
“對了,三姐。”
“你之前說,過去夢魘在同一時間隻會錨定一個感染者。隻有等這個感染者死了,它才會尋找下一個目標……那,現實夢魘呢?”
“現實夢魘也是一對一嗎?還是說……它有可能同時感染好幾個人,讓他們進入同一個噩夢?”
丁三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手套,眼神裡掠過些許忌憚。
她和葉子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
“有過群體夢的先例。”
“以前確實發生過,但你最好祈禱這種事彆發生在西山……”
“那種後果,沒人能承擔得起。”
黃璋和樸孝尹的身體不自覺地繃緊了,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恐懼,隨後不約而同地不再談論。
有些事,你越是怕它發生,它就越會來。
不如乾脆忘掉,至少心理上能輕鬆點。
葉子的聲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剛收到消息,未來三天,地鐵一號線會以檢修為名全線關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