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嬌嬌縮在樓梯轉角的陰影裡,冷汗順著脊椎往下淌,浸濕了襯衫。
她死死捂住嘴,指縫裡滲著血絲——剛才孫語靈翻出圍欄時那聲淒厲的尖叫,還在她耳朵裡嗡嗡作響。
“瘋了……她真的跳了……”林嬌嬌咬著下唇,牙齒幾乎要嵌進肉裡。她下意識摸出褲兜裡的相機,指尖抖得厲害,鏡頭三次對準天台中央,都因為手抖失了焦。
直到第四次,她屏住呼吸,終於按下快門,“哢嚓”一聲輕響被風吹得七零八落,可楊藝菲像是背後長了眼睛,猛地轉頭朝樓梯口看來,那雙冷得像冰的眼睛,瞬間讓林嬌嬌渾身汗毛倒豎。
“誰在那兒?”楊藝菲的聲音帶著警惕,腳步已經往樓梯口挪了兩步。
林嬌嬌嚇得心臟都要蹦出嗓子眼,慌忙縮回腦袋,抱著相機跌跌撞撞往樓下跑。
她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相機在懷裡撞得“咚咚”響,裡麵的膠卷都要晃鬆了,腦子裡全是孫語靈墜樓前那張扭曲的臉。
“彆愣著!先離開這裡,待的越久嫌疑越大!”天台上傳來楊藝菲急促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楊紅被她拽得一個趔趄,目光像被釘在了圍欄外的虛空裡,聲音發顫:“語靈她……她掉下去,還有活的可能嗎?”
“你在想什麼?這裡是18樓!”楊藝菲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她比誰都清楚,從這麼高的地方摔下去,連完整的骨頭都剩不下,可現在不是沉浸悲傷的時候——一旦被警察查出端倪,不僅田梓辰要蹲大牢,楊紅的舞蹈夢也會徹底碎掉。
就在這時,田梓辰突然晃了晃,雙手撐著膝蓋大口喘氣,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連嘴唇都失去了血色,像是剛從冰水裡撈出來。
“是我推的…我殺人了…不!我不是故意的……”他喃喃自語,聲音裡滿是崩潰,眼淚混著冷汗往下掉。話音剛落,他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梓辰!”楊紅驚呼一聲,就要衝過去抱他,卻被楊藝菲一把拉住。
“彆碰他!”楊藝菲壓低聲音,飛快探了探田梓辰的鼻息,指尖傳來微弱的熱氣,她才鬆了口氣,“還有氣,是嚇暈了!楊紅,你扶著他的胳膊,我托著他的腿,咱們得趕緊從消防通道走,正門肯定有人看見了!”
楊紅點點頭,小心翼翼地扶起田梓辰的胳膊,觸到他冰涼的皮膚時,眼淚又忍不住掉了下來:“都怪我,要是我沒信她的話,要是我早點發現她不對勁……”
“現在說這些沒用!”楊藝菲打斷她,語氣硬得像石頭,“你想讓田梓辰坐牢,還是想讓你自己被當成同夥?走!”
兩人剛把田梓辰架起來,遠處突然傳來消防車與救護車的鳴笛聲,由遠及近,尖銳的聲音刺破了校園的寧靜,像一把刀紮進兩人的心裡。
楊藝菲腳步一頓,心裡咯噔一下——肯定是林嬌嬌報的警,那女人最會落井下石。她立刻掏出兜裡的BP機,飛快按了一串數字,給楊紅發消息:
“統一口徑:孫語靈因學業壓力自殺,你和我是來勸她的,田梓辰想拉她沒拉住,被嚇暈。提半個字推搡,咱們全完!”
楊紅看著BP機屏幕上的字,手指微微發抖,卻還是用力點了點頭。她咬著牙,和楊藝菲一起架著田梓辰往消防通道走,每走一步都覺得沉重無比,田梓辰的頭靠在她肩膀上,溫熱的呼吸噴在她脖子裡,讓她心裡更不是滋味——這個總是溫和笑著的學長,怎麼就攤上了這種事?
校門口,林嬌嬌抱著相機,蹲在路邊的香樟樹下,臉色還沒從剛才的驚恐中緩過來。她把相機緊緊抱在懷裡,像是抱著救命稻草,手指反複摩挲著冰涼的外殼,腦子裡亂糟糟的:報警會不會把自己牽扯進去?楊藝菲會不會報複她?可要是不報警,孫語靈的死會不會算到她頭上?
就在這時,紅藍交替的燈光從遠處駛來,警笛聲越來越近,林嬌嬌深吸一口氣,猛地站起身,攔在帶頭的警察麵前。
她的手指還在發抖,從包裡掏出剛洗好的照片——照片上,楊紅、楊藝菲圍在圍欄邊,田梓辰站在一旁,背景裡能看到空蕩的天台邊緣,隱約還能看到圍欄外的天空,顯得格外刺眼。
“警察同誌!是我報的警!”林嬌嬌的聲音發緊,帶著哭腔,眼淚說來就來,順著臉頰往下掉,“在天台……有人跳樓了!這是當時的照片,她們三個都在現場!我親眼看見的,那個女生站在圍欄上,她們勸了半天都沒用,最後就……就掉下去了!”
一個警察接過照片,皺眉翻看了幾眼,手指在照片上的田梓辰身上頓了頓:“人現在在哪兒?這個男生是誰?”
“還在天台!這個男生是我們學校的學長,叫田梓辰,不知道他是想拉那個女生,沒拉住,還是不小心推她了,學長還被嚇暈了!你們快去吧,晚了就來不及了!”林嬌嬌急忙說道,生怕警察懷疑到自己頭上,還特意強調了田梓辰的“無辜”,想把水攪得更渾。
醫護人員推著擔架快步往教學樓跑,那個警察讓同事跟去,自己則拉住林嬌嬌:“你跟我們回局裡做個筆錄,詳細說說當時的情況——你什麼時候看到的?為什麼會去天台附近?”
林嬌嬌眼神躲閃,往後退了半步,心裡打著算盤:“我……我是去天台透氣的,剛好撞見她們在勸人。我還有事,照片都給你們了,能證明不是我乾的……”她趁另一個警察低頭記錄的間隙,突然轉身往街角跑。
“站住!”做記錄的警察見狀,就要追上去,卻被第一個警察攔住。
“先處理現場,她跑不了。”他盯著林嬌嬌的背影,眼神銳利,“派個人盯著她,彆讓她跑遠,等現場勘察完,再找她問話。”
天台很快被黃色的警戒線圍了起來,幾個警察戴著白手套,小心翼翼地勘察現場。
醫護人員將田梓辰抬上擔架,給他戴上氧氣罩,快速往樓下送。楊藝菲和楊紅站在警戒線外,臉上努力維持著平靜,心裡卻早已翻江倒海。
楊紅的手指緊緊攥著衣角,指甲都要嵌進肉裡,眼睛一直盯著擔架,生怕田梓辰出什麼事。
警察拿著筆記本,走到兩人麵前,語氣嚴肅:“你們是現場目擊者?說說當時的情況,從你們到天台麵開始說,彆漏任何細節。”
楊紅深吸一口氣,按楊藝菲教的話說:
“我今天下午收到孫語靈的消息,說她心情不好,想跟我在天台聊聊。我到的時候,她已經站在圍欄邊上了,頭發亂糟糟的,眼睛通紅,嘴裡一直說‘我不行了’‘我跟不上’。我勸她下來,說有困難我們可以一起想辦法,她就是不聽。後來羅菲也來了,我們倆一起勸她,可她情緒越來越激動,突然就翻過去了……”
她說著,聲音忍不住發顫,眼眶也紅了,眼淚在裡麵打轉,看起來格外可憐。
警察看向楊藝菲,眼神帶著審視:“你呢?你為什麼會去天台?”
“我是楊紅的朋友,”楊藝菲語氣平靜得近乎冷漠,眼神卻很真誠,“她給我發消息,說孫語靈狀態不對,讓我過來幫忙勸勸。我趕到的時候,孫語靈已經站在圍欄上了,雙手抓著欄杆,身體往外傾,看著特彆危險。我和楊紅一邊勸,一邊慢慢靠近,想趁她不注意把她拉下來。田梓辰是後來才到的,他看到孫語靈要跳,急著衝上去拉她,結果沒拉住,還被孫語靈跳下去的動作嚇了一跳,當場就暈過去了。”
她刻意強調了田梓辰的“被動”,還把自己和楊紅的角色塑造成“善意的勸架者”,儘量撇清所有嫌疑。
另一個警察在一旁檢查現場,彎腰撿起地上的匕首——那是孫語靈之前掉落的,刀柄上隻有孫語靈的指紋。他舉起匕首,對第一個警察搖了搖頭,示意沒有發現其他線索。
“現場沒發現打鬥痕跡,凶器上隻有死者的指紋,”做筆錄的警察走到第一個警察身邊,壓低聲音說道,“圍欄上隻有死者的指紋,周圍的腳印也很亂,看起來確實像是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