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序都懵了。
他萬萬沒想程煙晚說出這麼一番話,她答應注射,竟然是因為自己“不搭理她”?
何序可以向財神爺發誓,自己真沒有不搭理程煙晚!
他隻是這一天都在忙,忙的腳後跟打後腦勺,所以程煙晚發信息時他才回的比較簡略……
他真不是冷暴力!
但程煙晚的眼圈已經紅了。
“何序,我不是不知好歹,我也知道你是為我的安危考慮,其實我就是……”
捂住嘴,她有些哽咽的說道:
“其實我就是想幫你省一支試劑的錢。”
“反正成為災厄我就會自殺,何必讓你白花那麼多錢呢……”
“可我沒想到你會這麼生氣,我不是故意惹你的……”
“不是,我真沒這個意思,我今天就是……”何序抓住她的手開始解釋。
他平常也算伶牙俐齒,可這會看到一向堅強的程煙晚竟然要哭,他也莫名的有點慌。
支支吾吾的說了半天,竟然愣是沒說明白……
他乾脆不說了。
他直接把程煙晚抱在了懷裡。
“我真的是有事,不是凶你。”
他輕輕的拍著她的背。
“我怎麼可能舍得呢?”
狹窄的客廳,昏黃的白熾燈,兩個年輕人緊緊的抱在一起。
房間裡靜靜的,隻有他們彼此的喘息。
“何序,我昨夜整晚沒睡,我想清楚了一件事——”
程煙晚把下巴擱在何序肩膀上,她的聲音好像從遠處傳來。
“提前注射和學校的強製注射是不一樣的。”
“如果我覺醒成災厄,強製注射會讓我死在那個冷冰冰的機器裡,而提前注射……”
“我是可以死在你懷裡的。”
慢慢鬆開抱住何序的手,程煙晚抬起頭,一雙美目解脫的盯著何序。
“你現在有那種藥劑嗎?”
看了一眼老刀給的帆布包,何序下意識就說了一句“有”。
然而剛說完他就後悔了。
他突然不想給程煙晚注射了。
不知道為什麼,他現在非常的害怕,隱隱有一種很恐怖的預感。
“呃,但是我沒有注射器,所以今天也打不了……”
“我家有。”程煙晚拉開抽屜,裡麵是滿滿的一抽屜一次性注射器。
“我經常給媽媽打針。”
她取出一支注射器,放在茶幾中間。
然後又拿來一本習題集,放到茶幾的左邊。
接著,她從一個鐵盒子裡取出一把老舊的匕首,放在茶幾的右邊。
“這是我爸爸留下的遺物。”
程煙晚看著茶幾中間的注射器,左邊的習題集,右邊的匕首,深吸了一口氣。
“如果待會我注射完了還是普通人,我就去左邊拿起那本習題集,繼續備考。”
“如果我變成了災厄,何序,請你用右邊這邊這把刀,了斷我。”
“好了,把試劑給我吧。”
何序下意識就退後了一步,他忍不住問:
“為什麼這麼悲觀,你沒想過自己成為覺醒者嗎?”
“成為災厄隻是小概率事件而已,你不必這麼擔心……”
“喪父是更小的概率,媽媽癱瘓也很罕見,”程煙晚低下頭,“何序,老天從來就不喜歡我。”
“最近我就覺得不對,我為什麼突然變得這麼幸運?”
“我遇到你,你救了我,弄到了錢,治好了我的媽媽,我們搬到了一個新的這麼乾淨漂亮的家,一切都像做夢一樣……”
“老天什麼時候這麼對我開恩了?”
“我從小一直想把命運握在自己的手中,但它從不肯讓我做到。”
“如今它把眼前這一切弄的這麼美好,是不是隻是為了撕碎時更加過癮呢?”
“不過無所謂了。”
“我怎麼都不會低頭的,我奉陪到底。”
程煙晚眼中有淚光閃動,卻微笑著對何序伸出手。
“何序,把試劑給我吧。”
何序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把試劑遞過去的。
他看著程煙晚熟練的撕開注射器的包裝紙,慢慢把覺醒試劑吸入針管,然後輕推針尾,將水珠從針管擠出幾滴……
他心亂如麻。
他突然有種麵臨審判的絕望。
她會成為什麼?
對程煙晚來說,成為覺醒者當然是最好的結局。
但是對他來說,那結局很差——自己的身邊又多了一個覺醒者,這麼下去,暴露是遲早的事。
那如果她成為災厄呢?
對自己來說,這似乎是件好事,因為自己多了一個同伴,但有可能這隻是一個同伴的屍體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