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踏入市場,一股濃稠的惡臭便衝進鼻腔,讓艾琳娜的胃裡猛烈翻攪。
她強行壓下嘔吐的欲望,目光穿過鬥篷的陰影,冷漠地掃視四周。
道路兩旁,是一個個用粗糙木樁圍成的柵欄。
柵欄裡,像圈養牲口一樣,關著形形色色的人。
有在戰爭中被俘的敵國士兵,眼神凶悍,是被困的野獸。
有因家鄉天災,被迫賣身為奴的青壯農民,眼神麻木,是行屍走肉。
有因姿色出眾,被掠來此地的異族少女,蜷縮在角落,眼中是化不開的恐懼。
還有一些生來就是奴隸的孩子,瘦骨嶙峋,怯生生地從柵欄縫隙裡,偷看這個對他們而言同樣是地獄的世界。
一個個衣著光鮮的貴族或管家,在奴隸販子諂媚的陪同下,對著柵欄裡的“貨物”指指點點。
“這個獸人族的壯漢不錯,買回去看家護院,能一個打十個。”
“那個精靈少女,皮膚真白,買回去當貼身女仆,一定很聽話。”
艾琳娜聽著那些不堪入耳的議論,鬥篷下的手,指節已然泛白。
她厭惡這裡。
從靈魂深處感到厭惡。
前世,她隻是為kpi和房貸奔波的社畜,所受過最大的不公,也不過是老板的pua和無休止的加班。
她從未想過,人,可以被這樣明碼標價地買賣。
但理智告訴她,必須這麼做。
她需要忠誠。
絕對的,不摻雜任何雜質的,隻屬於她一個人的忠誠。
用食物和希望收買的流民,忠誠建立在“活下去”的基礎上,一旦有更大的利益誘惑,或更恐怖的威脅降臨,他們隨時可能動搖。
而奴隸,不同。
他們的命,從被買下的那刻起,就屬於主人。
她可以給他們新生,給他們尊嚴,給他們一個家。
但她同樣可以在他們腦子裡,刻下最深刻的,名為“服從”的烙印。
這很殘忍。
可在這個吃人的世界,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這位尊貴的小姐,您想看點什麼?”
一個油頭粉麵,身材臃腫得像肉球的奴隸販子,搓著手,滿臉堆笑地迎了上來。
他那雙小眼睛裡,閃爍著生意人獨有的精明與貪婪。
“我需要一批人。”
艾琳娜的聲音從鬥篷下傳出,平直,冰冷。
“最強壯的,最聽話的,最能打的。”
“哎喲,您可問對人了!”
奴隸販子立刻眉開眼笑,點頭哈腰地在前麵引路。
“我這裡的貨,絕對是整個王城最新鮮,最上等的!”
他領著艾琳娜,來到一個巨大的鐵籠前。
籠子裡,關著十幾個身材魁梧,肌肉虯結的男人。
他們身上遍布傷疤,眼神凶戾,散發著一股濃烈的血腥氣。
“您看,這批貨,都是從北境戰場上抓回來的蠻族狂戰士。”
奴隸販子指著籠子,像在炫耀自己的珍藏。
“每一個,都能空手撕裂戰馬!買回去當角鬥士,或者護衛,絕對物超所值!”
艾琳娜的目光在那些狂戰士身上掠過,隨即移開。
她搖了搖頭。
“太野,不好養。”
她要的不是桀驁不馴的猛虎,而是能被她徹底掌控的獵犬。
奴隸販子愣了一下,隨即立刻換上更諂媚的笑容。
“明白,明白!您是想要更……溫順的。”
他又領著艾琳娜,走向另一邊的柵欄。
那裡關著一群因為破產,而全家被賣為奴隸的工匠。
他們神情萎靡,眼神空洞。
艾琳娜依舊搖頭。
她一路走,一路看。
卻始終沒有停下腳步。
奴隸販子的額頭,已經滲出細密的汗珠。
眼前這個神秘的女人,太挑剔了。
她到底想要什麼?
就在奴隸販子快要失去耐心時,艾琳娜的腳步,在一個最偏僻,最肮臟的角落,停了下來。
那裡的柵欄裡,關著一群“殘次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