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雲淵在心中默念著這個名字。
這是他第一次,聽到無根生向外人袒露自己的真名。
這份信任,沉甸甸的。
“我其實算不上有什麼師承。那個馮老道經文儀軌倒是很擅長,但對練炁的手段卻是一竅不通。
我的手段,神明靈,不是我師父教給我的,是我自己悟出來的,你信麼?”
無根生說著,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額頭:“就在這。”
“我天生能入定,不需五心朝天,隻要我想靜下來,雜念就自動脫落。”
“不久之後,我就發現,我得了炁。長大之後我才發現,我的炁,能把彆人的炁梳理歸元。”
無根生笑笑道:“這就是我手段的來曆。”
張雲淵道:“不得不說,聽起來很像瞎編的。這麼驚世駭俗的手段,居然是你自己悟出來的,難以置信。”
他頓了頓,卻正色道:“不過,我相信。”
無根生的眼中閃過一絲感動之色。
“還有一件事。”
無根生看著張雲淵,眼中閃過一絲溫柔,那是一種張雲淵從未在他臉上見過的、近乎慈父般的柔光。
“我常跟人說,我無根無後,了無牽掛。”
“其實,是騙人的。”
他深吸一口氣,聲音壓得更低了,像是在分享一個天大的秘密。
“我不是真的‘無後’。”
“我……已經有一個女兒了。”
“今年,剛滿四歲。”
轟。
這個消息,如同一道驚雷,在張雲淵的心中炸響。
他知道無根生有後人,但沒想到,他竟會在此刻,以這種方式,親口告訴自己。
一個女兒。
一個四歲的女兒。
這五個字,瞬間顛覆了“無根生”這個名號所代表的一切。
他不是真的無根。
他有根。
他的根,就在那個四歲的女兒身上。
張雲淵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忽然明白了很多事。
他明白了為什麼無根生要闖蕩江湖,要探尋那麼多秘境,要尋找所謂的“答案”。
他或許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給他的女兒,尋找一個安身立命的未來,一個不再需要像他一樣“無根”的未來。
他也明白了,為什麼無根生明明身在全性,卻始終與那些真正的惡徒保持著距離。
因為他是一個父親。
一個父親,無論如何,都會想給自己的孩子,留下一片乾淨的天空。
“她叫什麼?”
張雲淵輕聲問道。
無根生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發自內心的、無比溫柔的笑容。
“馮寶寶。”
“我希望她,一輩子都能像個寶一樣,被人疼,被人愛,平平安安,快快樂樂。”
他說著,從懷裡最貼身的地方,摸出了一塊被磨得光滑的木牌,上麵用最稚嫩的刀法,歪歪扭扭地刻著兩個字。
寶寶。
他用手指輕輕摩挲著那兩個字,眼神裡的溫柔,幾乎要化成水。
山穀裡的夜,更深了。
篝火靜靜地燃燒著,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一個是被整個異人界視為“邪魔外道”的全性代掌門。
一個是被譽為正道魁首的天師府關門弟子。
在這一刻,所有的身份、立場、門派之彆,都已不再重要。
他們隻是兩個在這亂世之中,偶然相遇,並願意向對方敞開心扉的,孤獨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