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雲淵恩人?”
趙鐵山的聲音乾澀發顫,仿佛是沙漠中迷途的旅人終於看到了一片不可能出現的海市蜃樓。
他使勁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那雙常年被窯火熏烤而布滿血絲的眼球,此刻瞪得比銅鈴還大。
眼前的景象沒有絲毫變化。
站在他身旁的豐平更是滿臉的駭然,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手中的賬本早已滑落在地,砸在腳上也沒有絲毫知覺。
七年了。
整整七年,他的容貌,他的身形,他那雙沉靜如水的眸子,竟與七年前在迎鶴樓初見時,沒有絲毫變化。
歲月仿佛在他身上徹底停滯了,沒有留下哪怕一丁點的痕跡。
反觀他們自己,早已被七年的風霜磨礪得皮膚黝黑粗糙,眼角也添上了細密的皺紋。
這種強烈的對比,帶來的衝擊力是毀滅性的。
張雲淵看著兩人這副見了鬼的模樣,心中有些好笑,臉上卻恰到好處地露出一絲無奈的苦笑。
他知道自己的出現有多麼驚世駭俗,也早已想好了應對的說辭。
“二位不必驚慌。”
他輕輕歎了口氣,聲音裡帶著一種刻意營造出的、與年齡不符的滄桑感,仿佛經曆了無數奇遇。
他緩緩說道。
“說來話長。七年前與二位一彆,貧道獨自入山修行,不想誤入了一處前人留下的洞天福地。”
“貧道在其中閉關修行,自覺不過七日,誰知出關之後,才驚覺外界已是七年悠悠歲月流轉而過。”
這番半真半假的解釋,聽得豐平和趙鐵山麵麵相覷,將信將疑。
洞天福地,一夢七年。
這等奇聞,太過匪夷所思,簡直比城裡最會吹牛的說書先生講的故事還要離奇。
但聯想到異人界中流傳的種種傳說,以及那些神仙般的前輩大能留下的奇聞異事,似乎……也並非完全沒有可能。
畢竟,異人界本就是一個不能用常理揣度的世界。
最重要的是,眼前這個活生生的張雲淵,就是最直接、最無法辯駁的證據。
除了這個解釋,他們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能讓一個人在七年間容顏不老,甚至氣息變得比以前更加深不可測。
兩人心中的情緒,也從最初的駭然,迅速轉變成了難以抑製的羨慕和敬畏。
“道長真是福緣深厚啊!”
豐平最先緩過神來,臉上的駭然被狂喜所取代,他一個箭步衝上前,給了張雲淵一個結結實實的熊抱,力氣大得幾乎要將他的骨頭勒斷。
故友重逢,三人都是分外欣喜。
豐平和趙鐵山立刻丟下了手頭的活計,也顧不上去跟掌門彙報,拉著張雲淵便往窯廠內的一處待客雅間走去。
他們興奮地命人備上了最好的君山銀針和各式精致的點心,要與這位失而複得的朋友好好敘舊。
雅間內,茶香嫋嫋。
當趙鐵山問及張雲淵如今的實力時,張雲淵隻是淡然一笑,並未直接回答。
他端起茶杯,隨意地將一絲凝練到極致的混元道炁,附著在堅硬的瓷杯之上。
哢嚓。
一聲極其輕微的、幾乎微不可聞的碎裂聲響起。
那隻燒製得無比堅硬,足以承受窯火高溫的厚實瓷杯,在他指尖的輕觸下,竟無聲無息地化為了一堆細膩均勻的齏粉,從他指縫間簌簌滑落。
整個過程,沒有一絲多餘的能量外泄,甚至連桌上的茶水都沒有泛起半點漣漪。
這一手對“炁”的精準控製力,看得趙鐵山和豐平眼皮直跳,心頭劇震。
他們二人如今也是二流上遊的好手,自問也能捏碎茶杯。
但要做到像張雲淵這般,將器物直接分解成粉末,卻又控製得如此舉重若輕,簡直是天方夜譚。
這已經不是單純的修為高低問題,而是對“炁”的理解和運用,達到了一個他們完全無法想象的境界。
兩人心中再無疑慮,隻當他是在那洞天福地中得了天大的機緣,實力早已到了他們望塵莫及的境界。
趙鐵山是個知恩圖報的實在漢子,他始終記著七年前張雲淵對自己的救命之恩,以及對自己功法一針見血的指點之恩。
如今故友重逢,見他實力已至如此神鬼莫測的境地,心中除了敬畏,更多的還是感激與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