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很快商定了計劃。
由張雲淵和無根生負責潛入偵察,梁挺則在外圍策應,隨時準備接應與鎖定目標。
夜色再次降臨,倭軍大營燈火通明,巡邏的士兵與暗處的忍者交錯,構成了一張看似毫無破綻的防衛網。
張雲淵催動“千麵萬象”,臉上的肌肉骨骼發出細微的輕響。
不過片刻,他便從一個清秀的道童,變成了一個麵容黝黑、神情木訥的中年漢子。
他身上那身普通的夥夫衣服,還是從一個被打暈的倒黴蛋身上扒下來的。
他輕易地混入了倭軍的後勤區域。
這裡充滿了飯菜的香氣、馬匹的腥臊味和士兵們的喧嘩聲,是整個軍營裡防備最鬆懈,也最混亂的地方。
他推著一輛裝滿泔水的木車,低著頭,沉默地在帳篷間穿行,將整個後勤區域的地形和布防摸了個一清二楚。
但他始終沒能找到那個忍頭的蹤跡。
這裡的炁場太駁雜了。
數千名普通士兵旺盛的血氣,與上百名忍者那陰冷的炁息混雜在一起,像一鍋煮沸的、成分複雜的濃湯,將一切都攪得模糊不清。
那個忍頭,要麼是藏身在防衛最森嚴的中軍大帳,要麼就是用了某種秘法,將自己的氣息完美地融入了這片混亂之中。
無論哪種可能,都不是他一個“夥夫”能接觸到的。
與此同時,無根生則如同一個真正的鬼魅,在軍營外圍的陰影中遊走。
神明靈的光輝在他周身流轉,將他自身的氣息消弭於無形,讓他與黑暗徹底融為一體。
他比張雲淵的探查範圍更廣,幾乎將整個軍營外圍都掃了一遍。
但他同樣一無所獲。
那個忍頭的氣息,就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根本無從分辨。
“不行。”
兩人在約定好的地點彙合,無根生的臉色有些凝重。
“這龜兒子太能藏了,我們根本找不到他。”
“除非,能逼他自己出來。”張雲淵接口道。
無根生沉默了。
他看著遠處那片燈火通明的軍營,眼中閃過一絲複雜而決絕的光。
片刻後,他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
“我有辦法。”
他沒有多做解釋,隻是帶著張雲淵和梁挺,回到了全性眾人藏身的密林中。
數十名全性門人,正三三兩兩地靠在樹下,或擦拭兵刃,或閉目養神。
他們看到無根生回來,紛紛站起身。
無根生環視眾人,臉上沒有了平日裡的玩世不恭,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罕見的肅穆。
“弟兄們。”
他的聲音很平靜。
“現在,有個活兒。”
“一個送死的活兒。”
“我們需要有人,去衝一衝鬼子的軍營,把他們的頭兒給逼出來。”
“我醜話說在前麵,這一去,九死一生,全憑自願。”
林中一片寂靜,隻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
沒有人說話,但也沒有一個人後退。
下一刻,一個獨臂的漢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黃牙,第一個站了出來。
“掌門,算我一個。”
“還有我!”
“他娘的,早就看這幫東洋雜碎不順眼了!”
一個又一個的身影,沉默而堅定地站了出來。
他們的臉上,沒有豪言壯語,沒有慷慨激昂,隻有一種亡命徒特有的、將生死置之度外的平靜。
短短片刻,便有三十餘人,自願站成了一排。
張雲淵看著這一幕,心神劇震。
他一直以為,全性都是一群自私自利、無法無天的惡徒。
可眼前這些人,他們或許作惡多端,或許雙手沾滿血腥,但在這一刻,他們身上那股同仇敵愾的悍勇之氣,卻比任何名門正派的弟子,都來得更加純粹,更加熾烈。
無根生看著眼前的弟兄們,眼眶微微有些發紅,但他很快便將這絲情緒壓了下去。
他對著眾人,深深地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