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雲淵帶著田晉中與馮寶寶,連夜趕回了龍虎山。
山道依舊,鬆濤陣陣,隻是三人心境,已與下山時截然不同。
田晉中傷勢雖重,但在張雲淵那神妙的歸真咒調理之下,外傷早已愈合,內腑的震蕩也平複了大半,已無性命之虞。
隻是那被呂慈如意勁震斷的經脈,還需回山後靜養些時日。
見到前來接應的同門,又看到天師府那熟悉的輪廓,田晉中緊繃了一路的心弦終於鬆懈下來,眼前一黑,險些栽倒。
張雲淵連忙扶住他,將一股溫和的炁渡入他體內,穩住了他的心神。
天師府,靜室。
老天師張靜清與大弟子張之維早已等候在此。
他們看著被攙扶進來、臉色煞白的田晉中,又看了一眼跟在張雲淵身後,眼神空洞,對周圍一切都漠不關心的馮寶寶,神色皆是一沉。
“師父,大師兄。”
田晉中掙紮著要行禮,被老天師抬手製止了。
“坐下說。”
老天師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田晉中不敢違逆,依言坐下,將山下遭遇呂家截殺,以及自己如何不敵,最後關頭,卻是這位癡傻的姑娘一掌驚退呂家豪傑之事,一五一十地和盤托出。
他講得不快,但每一個字都充滿了後怕與驚駭。
靜室內,落針可聞。
老天師與張之維靜靜地聽著,臉上的神情,隨著田晉中的講述,變得越來越凝重。
當聽到馮寶寶隻用了一巴掌,便將呂家成名已久的豪傑呂聞抽得昏死過去時,饒是張之維,那雙總是睡眼惺忪的眸子裡,也閃過了一絲難以掩飾的驚異。
兩人的目光,再次不約而同地落在了那個自始至終都安靜地站在角落,仿佛一尊沒有靈魂的木偶般的少女身上。
這一次,他們的眼神徹底變了。
不再是簡單的同情與好奇。
而是審視,是探究,是麵對一個完全無法用常理揣度的未知存在時,那種發自本能的警惕與凝重。
在他們的感知中,馮寶寶的體內依舊是一片混沌,看不出任何炁的波動。
可就是這樣一具看似空空如也的軀殼,卻偏偏給他們一種麵對深淵,麵對浩瀚星海般的錯覺。
她的存在本身,就散發著一種前所未有的、近乎於“道”的純粹氣息。
簡單,乾淨,卻又蘊含著足以顛覆一切的可能。
但在張雲淵的眼中,馮寶寶體內的炁如江河一般,極為磅礴。
隻是因為馮寶寶初入修煉之道,體內的丹田和經脈還沒有清晰的脈絡。
所以在老天師和張之維的眼中,就如同混沌一般,看不出炁感。
“晉中,你先去好好休養吧。”
老天師對著田晉中擺了擺手,聲音裡帶著一絲疲憊。
“雲淵,你留下。”
田晉中知道師父有要事相商,不敢多言,對著老天師行了一禮,便在一名道童的攙扶下退了出去。
靜室的門被重新關上,隔絕了內外。
室內,隻剩下師徒三人。
“說吧。”
老天師看著自己這個最小的弟子,那雙渾濁的眼眸深處,閃爍著洞悉世情的睿智光芒。
“這姑娘,到底是什麼來路?”
張雲淵便將他之前對田晉中說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他是如何在路邊“撿”到馮寶寶,見她差點被歹人侮辱,又失憶癡傻,無家可歸,便帶在身邊照顧的事情,簡略地說了一遍。
故事的大體脈絡,參照的是原著徐翔一家撿到馮寶寶來說的。
這個說法,半真半假,卻也找不出什麼破綻。
老天師與張之維對視一眼,都沒有說話。
他們知道,事情絕沒有這麼簡單。
但他們也知道,張雲淵不想說,他們便不會逼問。
這份信任,是龍虎山師徒之間,無需言說的默契。
“師父,大師兄。”
張雲淵的臉色變得無比嚴肅。
“呂家,已經盯上寶寶了。”
“呂家長老最後看她的那個眼神,充滿了貪婪與誌在必得。弟子可以肯定,他們絕不會善罷甘休。”
張之維懶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手指輕輕敲著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