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一彆,徐翔的人生軌跡徹底偏離了固有的河道,衝向一片未知的汪洋。
他用張雲淵贈予的銀兩,在鄰縣一座偏僻的小鎮裡尋了處落腳地,將父母安頓妥當。
夜深人靜時,他便會悄悄來到院中,按照腦海裡那段玄之又玄的“聚炁凝神之法”,盤膝打坐。
起初幾日,毫無動靜。
他既無灰心,也無氣餒,隻是日複一日地重複著。
終於,在第七個夜晚,當他心神沉入一片空寂之時,丹田處竟真的升起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暖流。
那感覺,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卻又真實得讓他渾身一顫。
成了!
徐翔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狂喜,世間果真有此等神仙手段!
自此,他白天侍奉雙親,夜裡則苦修不輟。
張雲淵當初渡入他體內的那縷混元道炁,早已在他體內消散,卻像一顆最優質的種子,悄然改善了他的根骨,讓他對炁的感應遠比常人敏銳。
僅僅半年,他便已能熟練地引動體內那縷微弱的炁,在周身經脈中緩緩流轉。
雖無殺伐之能,卻也讓他身輕體健,精神飽滿。
可惜,安穩的日子並未持續太久。
數年後,時局愈發動蕩,戰火終究還是燒到了這座偏僻的小鎮。
一日,一夥潰兵衝入鎮中燒殺搶掠,徐翔的父母為了護住家中僅存的半袋糧食,被亂兵當場砍死。
等徐翔從山中砍柴歸來,看到的,隻有兩具尚有餘溫的冰冷屍體,和一片狼藉的家。
他沒有哭,也沒有喊。
隻是默默地將父母的屍身收殮,在後山尋了處向陽的山坡,親手挖了墓,立了碑。
他跪在墳前,從白天到黑夜,整整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不動分毫。
第四日的清晨,當第一縷陽光照在他那張毫無血色的臉上時,他才緩緩站起身。
那雙原本明亮的眸子裡,某些東西永遠地死去了,又有某些東西,以一種更加堅韌、更加執拗的方式,破土而出。
他對著父母的墳,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爹,娘,孩兒不孝。”
“這世道,沒本事,連活下去都是奢望。”
“孩兒走了,去尋那安身立命的本事。
待他日有所成,再回來為您二老燒紙。”
說完,他毅然轉身,背著一個簡單的行囊,頭也不回地走入了茫茫群山。
孤身一人的徐翔,開始了在江湖上的流浪。
他白天趕路,夜晚便尋一處僻靜之地打坐。
那段聚炁法門,成了他在這亂世中唯一的慰藉與依靠。
憑借著張雲淵打下的堅實基礎和自身堅韌的心性,他的修為竟也在顛沛流離中穩步增長。
一年後,他流落至湘西地界,機緣巧合之下,撞見了一場門派間的衝突。
那是一個名為“鐵掌門”的小門派,正被一個名為“黑風寨”的土匪勢力圍攻。
鐵掌門門主身負重傷,門下弟子死傷慘重,眼看就要被滅門。
徐翔本不想多管閒事,但當他看到一個黑風寨的匪徒,獰笑著將屠刀砍向一個手無寸鐵的婦人時,他終究還是沒能忍住。
他出手了。
他不懂任何招式,隻是將體內的炁灌注於雙拳,憑借著一股血勇,悍然衝入了戰團。
也就在這時,他那與生俱來的異能——人磁,在生死關頭,第一次真正覺醒。
他發現,自己竟能以自身的炁為引,影響周圍極小範圍內的“磁場”。
一個匪徒揮刀砍來,他下意識地催動異能,那匪徒竟腳下一滑,身體不受控製地向旁一歪,刀鋒險險地擦著他的身體劈空。
另一個匪徒從背後偷襲,他又本能地反向催動異能,一股無形的斥力竟讓那匪徒前衝的身形猛地一滯。
徐翔抓住這轉瞬即逝的機會,一拳轟出,正中對方胸口。
憑借著這詭異莫測的手段,他竟以一人之力,硬生生衝散了黑風寨的攻勢,為鐵掌門爭取到了寶貴的喘息之機。
最終,黑風寨匪徒見久攻不下,又出了徐翔這個變數,隻得悻悻退去。
鐵掌門門主姓王,是個年過半百的剛直漢子。
他看著眼前這個衣衫襤褸,卻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的年輕人,又驚又喜。
當他得知徐翔隻憑一段粗淺的法門便自行修煉到如此地步時,更是驚為天人,當即便起了愛才之心。
“小兄弟,你這身本事,無人指點,可惜了。”
王門主看著徐翔,眼中滿是真誠。
“若不嫌棄我鐵掌門廟小,可願拜入我的門下?”
徐翔看著他,又看了看周圍那些對他投來感激目光的鐵掌門弟子,沉默了許久。
他想起了那個贈予他法門的遊方道人。
他想起了父母臨死前的慘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