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夜風清涼,吹散了館舍內那股壓抑的血腥與殺氣。
張楚嵐跟在張雲淵身後,整個人興奮得像一隻剛從籠子裡放出來的猴子,上躥下跳,嘴巴就沒停過。
那股劫後餘生的慶幸與窺見新世界一角的激動,在他心裡發酵成了一鍋滾沸的開水,讓他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透著亢奮。
“小師爺!小師爺!您剛才也太帥了吧!就那麼一招,‘biU’的一下,那兩個老東西的攻擊就沒了!”
“那是什麼功夫啊?”
“比我的金光咒帥多了!”
他手舞足蹈地比劃著,試圖模仿張雲淵那雲淡風輕的一按,卻隻學了個四不像,顯得滑稽可笑。
“小師爺,您跟那呂家的老頭有仇啊?”
“我瞅著他看您的眼神,跟要吃了您似的。”
“還有那個王家的老頭,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一看就是一肚子壞水!”
“小師爺,他們都說我爺爺勾結全性妖人,這事兒……是真的嗎?”
他像個剛打開新世界大門的好奇寶寶,一連串的問題如同連珠炮般,轟向身前那個從容不迫的身影。
張雲淵被他吵得有些頭疼,但看著他那雙閃爍著劫後餘生的興奮與對未知世界強烈好奇的眼睛,心中那份因故人之後而生的柔軟,終究還是占了上風。
這孩子的心性,倒有幾分像當年的懷義師兄,一樣的跳脫,一樣的……不按規矩辦事。
張懷義雖然看起來嚴肅,但骨子裡也是個不循規蹈矩的人。
不然怎會冒天下之大不韙,跟全性無根生結義呢?
他放慢了腳步,聲音在清冷的夜色中顯得格外悠遠。
“這個世界,並非你看到的那麼簡單,也並非隻有黑白兩種顏色。”
他沒有直接回答張楚嵐的問題,反而說起了一段塵封的往事。
“甲申之亂時,那些自詡正道的名門大派,為了搶奪八奇技,暗地裡做的那些下作事,一點也不比全性那幫瘋子少。”
“呂家,王家,就是其中跳得最歡的兩個。”
張雲淵的語氣很平淡,像是在說一件與己無關的舊事,但張楚嵐卻從中聽出了一絲冰冷的寒意。
“我與呂家的仇,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張雲淵話鋒一轉,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小時候,我跟著師父去參加呂家老爺子的壽宴。”
“席間,呂家的一個天才,也是呂慈的親弟弟,叫呂嚴的,仗著自己癡長我兩歲,修為高些,便處處挑釁,想拿我立威,好讓他呂家在天下同道麵前長長臉。”
張楚嵐聽到這裡,眼睛瞬間亮了,耳朵都豎了起來,一臉吃瓜群眾的興奮表情。
那模樣,就差從兜裡掏出一把瓜子了。
“然後呢?然後呢?”
“小師爺,您是不是把他給揍了?”
“揍?”
張雲淵嗤笑一聲,那笑容裡帶著幾分少年人特有的張狂與不屑。
“太便宜他了。”
“我當著所有人的麵,隻用了一掌,便廢了他全身的經脈,讓他從一個前途無量的天才,變成了一個連炁都無法聚集的廢人。”
張楚嵐聽得是倒吸一口涼氣,隨即又感到一陣熱血沸騰,看向張雲淵的眼神,已經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崇拜。
“我靠!小師爺,您小時候就這麼猛?!”
他掰著手指頭算了算,“那呂嚴要是活到現在,也得一百多歲了吧?”
“比我大兩歲。”
張雲淵的語氣依舊平淡。
“可惜啊,被我廢了之後,無法再聚炁修行,肉身便與凡人無異,生老病死,概莫能外。”
“活到七八十歲,也就到頭了,算算時間,也就是二三十年前的事。”
張楚嵐聽得是心神激蕩,隻覺得這位小師爺的形象,在自己心中愈發高大、神秘,也愈發……可怕。
他忽然又想起了什麼,小心翼翼地問道:“那……甲申之亂的時候,呂慈也找過您麻煩?”
“何止是麻煩。”
張雲淵的眼中閃過一絲冰冷的寒芒。
“那老狗,親自帶了一隊呂家精英,在半路上截殺我,想從我嘴裡問出你爺爺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