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該說不說，有些辣！
他轉動收音機旋鈕。
嘈雜的電流聲後，蒼涼激昂的唱腔破空而出。
“某若不去，豈不被東吳恥笑？”
“想某家出兵多年，縱橫天下，豈懼那東吳小輩！”
播放的，正是京劇的經典劇目——
《單刀會》！
蘇明沉默地掰開一塊父親最愛吃的椒鹽月餅，塞進嘴裡。
鹹中帶甜，一如那個男人深沉的愛。
又拿起一塊母親喜歡的豆沙餡，綿軟細膩。
仿若她的懷抱。
最後，他才拿起屬於自己的蛋黃蓮蓉。
一口酒，一口餅。
月光下，他的影子被拉得狹長，孤單得像一杆戳破天地的長槍。
......
“老爸，這關羽，為什麼一定要去啊？”
“你懂個屁！”
男人當年喝得滿臉通紅，嗓門極大。
“關二爺單刀赴會，他不知道是龍潭虎穴？他當然知道！”
“他之所以還要去，因為他是關羽！是武聖！”
“這不是魯莽，臭小子！這叫擔當！叫英雄風骨！”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懂嗎？！”
……
“嗬！”
屋簷下，蘇明就著酒，吃著餅，嘴角扯出一抹苦澀。
懂！
怎麼會不懂！
不就是單刀赴會麼？！
提一口刀，入一險地，會一群宵小！
“老爸啊，你等會……可得好好看，好好學！”
“看看你這沒本事的兒子，有幾分像！”
......
天上的明月，悄然隱去。
被不知從何處湧來的厚重烏雲，層層疊疊地吞噬。
整個世界，瞬間暗了下來。
風，停了。
空氣，變得潮濕壓抑。
“滴答——！”
雨水，從漆黑的夜空中濺落，宣告著新的一天到來。
蘇明看了一眼手機屏幕。
零點。
農曆，八月十五。
中秋佳節。
蘇明神色虔誠，低聲喃喃。
“中秋……”
“平安喜樂。”
“團團圓圓。”
幾句祝福說完，用儘了他身上最後一絲溫情。
殺意，瞬間彌漫！
收音機裡，《單刀會》的調調仍在繼續。
“看長江之上，巨浪千疊，好一派江景也！！！”
蘇明沒有再聽下去。
“啪！”
收音機開關被按下。
蒼涼激昂的唱腔，戛然而止。
戲，聽夠了。
酒，喝完了。
是時候，該自己登場了！
他拿起靠在門邊的那把大黑傘。
“唰——！”
黑傘撐開，如一麵漆黑大盾，將他與這個冰冷的世界隔絕。
也隔絕了那能格式化一切超凡的【灰雨】！
“嗒嗒嗒……”
雨點密集地敲打在傘麵之上，如同戰鼓擂響。
催著他……
上路！
“哐當——”
屠宰場的鐵門被鎖上。
蘇明不再回頭，撐著大黑傘，哼著先前京劇中的調調，踏入無邊無際的雨幕。
“大江東去浪千疊，趁西風小舟一葉！”
“才離了九重寶帳，探千丈龍潭虎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