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熱啊!”
等練幽明恢複意識的時候,隻感覺自己像是被塞進了一尊火爐裡,熱的喘不過氣。
“總算醒了!”
耳畔傳來了楊大炮的嗓音。
練幽明強撐著睜開眼,才發現自己被剝得光溜溜的,身上也不知蓋了多少層棉被,厚重如山,邊上還站著一道熟悉的身影,秦玉虎。
秦玉虎獨目微張,沉聲道:“感覺怎麼樣?”
練幽明抿了抿唇,下意識回應道:“熱,渴。”
聽他開口,二人頓時鬆了一口氣。
等練幽明被扶起,又猛飲了兩大碗紅糖水,意識才清醒不少。
順著門外的天光,他發現屋外居然守著兩個穿著綠軍衣,拿著五六式衝鋒槍的身影。再聽外麵的動靜,好像還有不少人,至少是個三四十人的隊伍,都趕得上一個加強排了。
“秦叔,我睡了多久?”
秦玉虎表情沉凝,語氣卻很平淡地道:“一天兩夜。沒什麼大礙,就是折了兩條肋骨,還有一些皮外傷。”
沒等練幽明搭話,秦玉虎自顧自的點了一支煙,“說說,你暈倒前都遇到啥了?”
練幽明被盯得心裡發毛,目光遊走間才見宿舍裡的其他人已經不見了,不光人不見了,連被褥行李也都搬空了。
秦玉虎抽著煙招呼道:“彆看了,他們都搬下山了,等會兒你也得下去,過了冬再上來。”
但練幽明卻知道這句話的意思,便是林場已經被接管了。
他心裡稍一思量,半真半假地道:“我也不知道,之前吃完餅子就有點不對勁兒,忙用冷水洗了把臉,結果扭頭就發現其他人全部昏睡了過去。”
秦玉虎眉頭微蹙,獨目泛著精光,“然後呢?”
練幽明低著頭,小聲道:“然後我心裡害怕,就躺在炕上裝睡,接著那個謝老三就摸了進來。我還聽到說他是什麼白蓮教的,見我沒睡著就要殺我滅口,好像還說是衝著飯堂後麵那個老頭去的。”
“白蓮教?”
秦玉虎的和楊排長對視了一眼。
楊排長歎了口氣,“是我的失職,我檢討。”
秦玉虎擺手,“不怪你。這些人手段古怪,防不勝防,不是一般人能夠應付的。”
說罷,秦玉虎又看向練幽明,意味深長地道:“你小子還真是福大命大,看來那位楊老頭的手段也不簡單呐。”
練幽明好奇道:“秦叔你見過那老頭了?”
秦玉虎神色凝重道:“沒有。那人連同那個叫楊雙的丫頭全都不見了,但我們在林場發現了五具屍體,還有……你問這些乾什麼?這裡已經沒你的事兒了,下了山好好養傷,我讓你沈姨多煮些骨頭湯給你補補。”
“不見了?”
儘管心裡有諸多疑問,但瞧著屋外的陣仗,練幽明話到嘴邊終究給忍住了。
守山老人和楊雙來曆古怪,且身份不明,如今又走的無聲無息,顯然不怎麼想和這些行伍之人打交道。
秦玉虎瞥了他一眼,“謝老三下山後逃向了北邊,被咱們的人發現了。正巧我打算過來給你送點東西,就跟著一起上來了。”
練幽明一聽這話,精神一振,“把人抓住了?”
秦玉虎搖頭,“老毛子那邊好像有人接應,讓他給逃了。”
見練幽明心不在焉的,秦玉虎眼神晦澀,提醒道:“這件事情就此打住,下了山以後誰問你就說不知道。得虧沒出什麼岔子,反正死的那幾個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也就你說什麼是什麼。”
練幽明眼皮一跳,見秦玉虎沒有在這件事情上過多詢問隻得苦笑道:“叔,你可彆冤枉我。”
秦玉虎也不廢話,轉身就往外走,“穿好衣裳自己下去,有的事情可就隻能有一次,再敢有下回,看我不替你爸收拾你。”
臨了,還似笑非笑地丟過來一柄帶血的三棱軍刺。
看到這玩意兒,練幽明臉上的表情為之一僵,就像做賊被發現了一樣,立馬老實下來,模樣乖巧極了。
“好勒!”
等親眼瞧著練幽明一番折騰穿好衣裳,在幾個民兵的搭手下坐上了下山的馬車,秦玉虎才大步來到那幾間土屋前。
雪已經停了,風也散了。
不少穿著綠軍裝背著五六式的身影在周圍來回巡視著。
秦玉虎抽著煙,蹲下身子,目光垂落,隻見那覆著殘雪的黑土地上,一字擺放著五具屍體。
楊排長也跟了來,越看越心驚,“秦場長,這些人的傷勢有些古怪啊。”
能不古怪麼,光那侏儒後背破開的拳洞,就已經足夠駭人聽聞了。特彆是那留著山羊胡的羊倌,渾身骨頭跟散架脫節的長蟲沒什麼兩樣,死狀簡直邪乎到家了。
……
山上的情況練幽明自然是不知道的。
他躺在驢車上,身上裹著一床棉被,心思也已經飛到了天外。
依著守山老人那身慘烈的傷勢,十有八九是活不了了。
這一去,興許還真就是後會無期。
至於山上的秘密,肯定也被帶走了。
往後看守這個秘密的,大抵就是那個名叫楊雙的少女。
到底是什麼秘密啊?
驀然,似是想到什麼,練幽明連忙摸了摸自己的衣兜,特彆是內裡的夾層。
直到發覺那兩張錦帛還在,這才暗自鬆了一口氣。
一路無話。
隻說驢車晃晃悠悠,緊趕慢趕地來到了一個靠近縣城的村屯裡。
屯子叫靠山屯。
在村支書的帶領下,練幽明被安排進了一個老村醫的家裡暫時養傷。
可哪想這一躺,竟足足躺了一個多月。
都說傷筋動骨一百天,這話一點都不假。
自從醒來之後,也不知道是被謝老三打傷的緣故,還是他強行催動“釣蟾勁”的問題,身子骨委實虛弱的厲害,連院子都出不去,隻被冷風一吹,整個人立馬氣色全無,手腳都會不受控製的哆嗦。
原本壯實魁梧的身形,不到半拉月硬是瘦下去一大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