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衛用力地搖了搖頭，馬尾辮甩得飛起，將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東西全部清空。重啟，準備反擊。
與他同行的一幫好友頓時來了精神。
王大衛中埋伏啦！還是自投羅網。回想剛進門時的場景，這幾張空桌子明顯有大問題。怎麼會這麼巧？要空也不該是這幾張啊！這顯然就是個套兒。
他們怎麼知道咱們會來？我們自己都不知道。總不會是，守株待兔吧！
先不管那些，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天賜良機，得好好瞧瞧，看王大衛這回又能使出什麼手段。酒呢？趕緊上酒啊！這家店夥計的手腳也太慢了。
王大衛雙眉一挑，目光如炬，拱手道：“兩位的高論當真精彩，在下佩服。
其實呢！我在河州之時就已聽過不少類似的言論。其中最精妙者便出自西京，可謂字字珠璣?、振聾發聵，令在下至今記憶猶新。
那位才子姓朱，雙名月坡。卻不知在不在二位當中？”
兩士子一愣，彼此對視。當然不在了。不僅他倆不是，他們身後的二十幾位中也沒有。算一算，來洛陽的時間也不短了，為何從未聽聞這個名號？
這就鬨心嘍！大家籌劃今天這一局，除了那些可以宣之於口的主張，誰的心裡都多少有點兒欲借此揚名的小盤算。結果，反倒先便宜了一個不知道哪兒冒出來的姓朱的。
王厚和紈絝們也很納悶。
王大衛你這是......認慫了？居然誇起對方的人來了。一場突然襲擊就讓你自亂陣腳？不能夠啊！再說，這也不是你性格呀！
同一時間，二樓傳出響動。聲音不大，低頻且沉悶。
二樓有人。實際上，那裡早就坐滿了。而且全是豪門公子以及各家貴女。顯然，能提前知道今天這裡有事兒，還預定了位置的怎麼可能是簡單人物？
這些人除了預定了位置，也預設了立場。大部分人自然選擇支持洛陽士子，卻也有少部分是支持王大衛的。因為，數學若是學進去了，其實非常有趣，越學越有趣。
不過他們今天的主要任務並不是見證一場勝負，而是，找人。找到真正的可造之才，然後，投資。這才是正事兒。所以，女眷來的也不少。
不曾想，忽然聽到一個陌生的名字，還是從王大衛口中說出來的，並對其大加讚賞。這是誰？哪裡人？多大年紀？可曾婚配？查。大索全城，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來。
就在這一片怪異而又嘈雜的氣氛中，樓下忽然響起“噗嗤”一聲。
聞聲望去，滿樓俱靜。
美人一笑，傾國傾城。洛陽牡丹無顏色，雕梁畫棟儘生輝。好多人都看得癡了。董雲藍董大美人的威力當真恐怖如斯。
不過，對朝夕相伴的好姐妹來說就沒有那麼大殺傷力了。張錦兒靠過去，急切地問道：“姐姐笑什麼？快跟我說說。”
董雲藍忍不住又是一笑。這次沒出聲，卻更見嫵媚，看得人心搖神蕩，如墜雲端。卻見董雲藍拉過張錦兒的小手，在麵前展開，右手玉指輕動，在手心上寫寫畫畫......
寫什麼呢？太遠了，咱也看不清呐！但是，不過，想來，莫不是，那個名字？那......
兩秒鐘後，“轟”的一聲響起，隨後，連綿不絕。
王大衛，你可太毒了。朱月坡，嘿！他確實得反對橫版。我要叫這個名字，那我絕對跟橫版不共戴天。
王大衛麵前的兩位士子此時也明白了。咬牙切齒，麵紅耳赤，剛要張嘴，卻被王大衛搶先。
“不過呢！還有一位才子跟這位朱大才子正相反。他支持橫版，並且堅決反對用豎版，他說的跟那位朱才子同樣有道理，令人一時難分高下。他叫，楚、中、天。”
三個大字如同魔法般印在了每一個人的腦海，豎版的。
這次時間略久，因為拆法更加複雜，不過有“朱月坡”打底，三秒鐘後，更大的“轟”聲瞬間炸響。
無人鼓掌、喝彩，卻伴隨著跺腳和捶桌子的聲音。
太絕了。王大衛，真有你的。幸好還沒上酒，要不然我肯定得噴出來。
實際上，二樓已經有不少人都笑噴了。可不論是噴人的還是被噴的，既無需道歉，也不覺氣惱，都隻顧著跺腳和捶桌子。身份什麼的也管不了了，真控製不住啊！
不會真有人叫這倆名字吧！王大衛你怎麼想出來的？太荒唐了。
然而，真是王大衛荒唐嗎？細細想來，卻未必。
真正荒唐的，其實是這個辯題。橫版，豎版，喜歡哪個就用哪個唄！看不下去就彆看，又沒人逼著你看。
想看又看不慣，那就自己掏錢，請人為你重新排版。什麼？沒錢？沒錢你不趕緊去賺，還學人家摻和這個，這不有病嘛！
再想下去，卻還有更深一層。
橫版亦或豎版，道理其實並不複雜。可你要是直接闡述，卻未必管用。你說不用深究，隨意就好，可偏偏就有人覺得必須深究到底。然後，辯論就會進入下一個辯題，沒完沒了。
偏偏王大衛這荒唐的做法卻可一劍封喉。
甚至從此以後都不會再辯論這個話題。若有人想，那麼，你貴姓？叫什麼？哪幾個字？等我先橫著寫寫，再豎著寫寫......你的名字將如同玩物一般。
笑鬨聲連綿不絕。王大衛已飄然落座，再未搭理那兩名士子。
兩人握緊拳頭，脖頸、鬢角的青筋凸起，似是在為自己鼓氣。然而，鼓了半天，終究還是沒鼓起來，垂頭喪氣地又走了回去。
而他倆的同伴，也沒有一個再站起來的。
結束了，徹底結束了。任你準備了再多的精妙義理，在絕對的荒唐麵前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甚至連報出名號的機會都沒有，完全不是對手。妖孽啊！
酒終於上桌了。王大衛與一幫損友推杯換盞，大呼暢快。還抽空遙敬了董雲藍一杯。剛才那一笑，時機恰到好處。
隻不過，此刻誌得意滿的王大衛忽略了一些小細節。跟董雲藍同桌的除了張錦兒，還有曹七。那一桌的氣氛若細心觀察，其實能看出有點兒不太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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