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未散,兩人一雕已離了清風鎮,專揀荒僻小路,朝著嵩山方向疾行。
喬峰獨孤求敗)內力未複,英處俊更是老邁體衰,雖有神雕可從空中警戒,行程依舊緩慢。至傍晚時分,才行至一處荒無人煙的山嶺。
“前方有座破廟,可暫歇一宿。”英處俊目力猶在,指著山林掩映間露出一角飛簷。
近前一看,是座早已荒廢的山神廟,門扉歪斜,蛛網密布,但好歹能遮風避雨。
神雕自行飛入山林覓食。兩人踏入廟中,拂去神像前的塵土,席地而坐。連日奔波、重傷在身,皆感疲憊。
喬峰運起微薄內力,試圖療傷,但胸口那股滯澀劇痛依舊頑固。他想起英處俊關於“理”的闡述,不由問道:“前輩,你所說的‘看破其理,一擊破之’,若對方內力遠勝於我,招式毫無破綻,又當如何?”
這是他思索一路的疑問。在絕對的力量麵前,技巧真能彌補差距嗎?
英處俊啃著乾糧,聞言微微一笑:“世上豈有真正毫無破綻的招式?所謂無招,並非胡亂出手。而是……料敵機先。”
“料敵機先?”
“不錯。”英處俊拾起一根枯草,“譬如兩人弈棋,高手能算到十步之後。武學亦是同理。你需根據對手的起手、呼吸、眼神、乃至周遭環境,預判他下一步的動向、力量的落點。在他招式將出未出、力量將發未發之際,攻其必救,或擊其薄弱。”
他手腕一抖,枯草輕輕點在地麵一隻正匆忙路過的螞蟻前方一寸之處。那螞蟻受驚,立刻轉向。
“看,我未碰到它,卻已改變了它的路徑。與人相鬥,亦是此理。內力深厚者,其力運轉必有軌跡可循,找到那個‘轉折點’,四兩亦可撥千斤。”
喬峰凝神細思,隻覺眼前仿佛打開了一扇新的窗戶。他過往對敵,多憑剛猛內力與精妙招式硬撼,何曾想過如此精微的“預判”與“引導”?
就在這時,廟外忽然傳來一個陰惻惻的聲音:
“嗬嗬,料敵機先?好大的口氣!隻可惜,你們料不到今日便是你們的死期!”
話音未落,數道黑影已如鬼魅般掠入破廟!為首一人,身材乾瘦,麵色蠟黃,一雙眼睛卻閃爍著毒蛇般的寒光,手中握著一對奇形怪狀的鹿角鉤。他身後跟著四人,皆是一臉彪悍,手持兵刃,瞬間將兩人圍住。
這些人,並非昨夜那兩名身手詭異的“僧人”!
英處俊瞳孔微縮,將喬峰護在身後,沉聲道:“閣下何人?我們素不相識,為何攔路?”
那乾瘦漢子怪笑一聲:“不相識?‘妖道’英處俊,還有你身邊這個……不該活著的人!你們的名字,現在可是值錢得很!”
他目光貪婪地在喬峰身上掃過:“有人出千金,要買你們的項上人頭!尤其是這位……前丐幫幫主!”
喬峰心中一震,果然是衝著他來的!消息走漏得如此之快?
英處俊冷笑:“原來是江湖上的鬣狗。就憑你們幾個?”
“哼!死到臨頭還嘴硬!”乾瘦漢子眼中凶光一閃,“老子‘毒手藥王’馮魁,這就送你們上路!上!”
他身後四名漢子同時發喊,刀劍並舉,從不同方向撲來!勁風呼嘯,竟都是好手!
喬峰強提一口氣,便要拚死一戰!
英處俊卻猛地將他往後一拉,低喝:“屏住呼吸!”
同時,他寬大的道袍衣袖猛地一拂!一股無色無味的粉末,悄無聲息地彌漫開來!
那衝在最前麵的兩名漢子,吸入粉末,頓時覺得手腳酸軟,眼前發黑,驚呼道:“不好!是迷藥!”
“現在才知?晚了!”英處俊聲音冰冷,他內力雖失,但身為穿越者,又是全真道士,身上備著些防身的藥物再正常不過。這“酥筋散”正是他按古方配製,本是用於獵取小獸,此刻用來對敵,正好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他腳步一錯,已避開劈來的刀鋒,手中樹枝如電點出,精準地刺中一名因吸了迷藥而動作遲緩的漢子肋下要穴!
那漢子慘叫一聲,倒地不起。
馮魁又驚又怒:“好個妖道,果然邪門!看鉤!”他雙鉤一錯,帶著腥風,直取英處俊咽喉,招式狠辣刁鑽!
英處俊不敢硬接,全靠精妙步法閃避,形勢岌岌可危!
就在此時!
“咻——!”
一道灰影如閃電般從破窗射入!正是神雕!
它銳目如電,早已發現廟中變故,此刻迅猛來襲!鐵翅一扇,直接將一名持刀漢子拍飛,撞在牆壁上,昏死過去!
馮魁沒想到這大雕如此厲害,心神一分,英處俊抓住機會,樹枝疾點他手腕“神門穴”!
馮魁隻覺手腕一麻,鹿角鉤險些脫手!他嚇得魂飛魄散,虛晃一招,轉身就往外逃!另外兩個還能動的嘍囉也趕緊跟上。
神雕欲追,英處俊卻喝道:“雕兄,窮寇莫追!”
廟內瞬間恢複了平靜,隻留下三個昏迷不醒的殺手。
喬峰看著英處俊,心中波瀾起伏。這老道,不僅理念高深,這臨機應變、用毒驅獸的手段,更是層出不窮。
英處俊麵色凝重地看向廟外:“千金買命……看來,不想我們活著到少林的,大有人在。前麵的路,更難走了。”
追殺,已至。而這,僅僅是個開始。
第十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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