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由無數扭曲光線構成的“天門”在眼前轟然洞開時，傳來的不是仙樂，而是宇宙洪荒的撕裂聲。英處俊感覺自己像被扔進高速滾筒洗衣機的布娃娃，每一寸血肉、每一縷魂魄都在被瘋狂撕扯、碾壓。
最可怕的是，他能清晰地感覺到，生命在飛速流逝。
皮膚失去彈性，皺紋深深刻下，滿頭烏發在眼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雪白。從一個弱冠青年，到一個耄耋老叟，仿佛隻是一瞬。
“能量……守恒？”他腦子裡居然閃過一個荒謬的現代詞彙，隨即被無邊的黑暗吞噬。
……
痛！
刺骨的痛！
不是衰老的遲暮之痛，而是實實在在的、骨頭像是被萬噸巨石砸碎般的劇痛！
英處俊猛地睜開眼，視線花了半天才聚焦。
入眼是灰蒙蒙的天空，鼻尖縈繞著泥土的腥氣和……濃烈的血腥味。
他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被砸出來的淺坑裡，渾身骨頭像散了架。更要命的是，他動彈不得——一個極其沉重、溫熱的身軀，正死死地壓在他半邊身子上。
“咳咳……”英處俊咳出一口帶血的唾沫，勉強扭過頭。
一張棱角分明、滿是血汙與塵土的國字臉近在咫尺。濃眉緊蹙，即使昏迷中，也帶著一股揮之不去的悲愴與豪邁。這人身材極為魁梧，一身破爛的契丹武士服被鮮血浸透，氣息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
喬峰？！
不，此刻的他，應該是剛剛在雁門關外，一掌擊碎自己胸膛、決然躍下懸崖的喬峰！
英處俊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了。曆史的巨輪，竟然以這樣一種粗暴的方式，將他砸在了它的軌跡之上。
他試圖運轉體內那點可憐的全真內力，卻感到丹田空空如也，經脈枯萎得像曬乾的河床。強行穿越時空的代價，遠比他想象的更殘酷。
完了，剛穿過來，就要給這位悲劇英雄當墊背的，一起玩完？
不行！
一個現代人的靈魂，一個知曉未來百年的先知儘管是個戰五渣的先知），怎麼能就這麼憋屈地死在這裡？
他艱難地抬起唯一還能動的左手，手指顫抖著，摸索到喬峰頸側。
微弱的脈搏，時斷時續，帶著死寂的冰涼。
“喬幫主……蕭大王……你命不該絕於此啊……”英處俊聲音沙啞，如同破鑼。他咬緊牙關，回憶著丘處機硬塞給他的那點粗淺醫理和金針技法。
“拚了！”
他眼中閃過一絲決絕。集中起全部的精神力，感應著這具蒼老軀殼深處，那因為穿越而似乎帶上了一絲時空特性的、微弱得幾乎不存在的先天真氣。
“燃我殘壽，續爾天命……”
他並指如劍，指尖凝聚起一抹幾乎看不見的微光，帶著一種玄而又玄的道韻，猛地點向喬峰心口膻中穴！
“噗！”
如同點燃了最後的生命之火，英處俊渾身劇震，噴出一口黑血，臉上的皺紋似乎又深了幾分，滿頭白發徹底失去了最後一絲光澤。
但與此同時，一股溫潤的生機，順著他的指尖，強行渡入了喬峰近乎斷絕的心脈。
“呃……”
一聲極其微弱、卻清晰無比的呻吟，從喬峰喉嚨裡溢了出來。
他沉重的眼皮顫動了幾下，艱難地睜開了一條縫隙。那雙曾經睥睨天下的眸子，此刻一片渾濁、死寂，卻又帶著一絲本能的、對生的疑惑。
他的目光，茫然地落在眼前這張陌生、蒼老到極致，卻又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平靜和決然的麵孔上。
四目相對。
一個是從天而降、知曉一切的白發老道。
一個是自絕於世、心喪若死的末路英雄。
懸崖之底，死寂的空氣仿佛凝固。一段橫跨百年的因果，一個由穿越者親手締造的劍魔傳說，就在這無聲的對視裡，悄然拉開了序幕。
第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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