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路坐水路,在路過解州一家客棧時,見到了紅兒和翠兒,聽她們說當時跟隨著大部分逃難的人一起走,自己也不知道走到了哪裡,直到走入了解州城後,被一處客棧老板娘收留,才結束了無所依靠的生活。”
紅兒和翠兒點了點頭,她們幸運地躲過了災難,但也不幸地與良他們走失,一路兜兜轉轉,所有人都還活著,這便足夠了。
“說起來,那家客棧的老板娘似乎還認識良大俠呢。”秋安異色的雙瞳注視著良,臉上含著若有若無的笑容。
“哦?叫什麼名字?”良有些疑惑,按理來說自己沒去過解州,更不可能會有認識的客棧老板娘。
“她叫鳶。”
滿穗,瓊華,許茗苓的耳朵立馬豎了起來。
聽到鳶這個字,良明顯愣了一下,很快,過去的回憶如潮水般湧來。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時有兩個兄弟自家田被地主給占了,找官衙理論,結果誤判給了地主,他倆氣不過,借著酒勁便想扮成山裡的土匪去劫地主家,一些流民聽說了他們的計劃後便各自響應,一起加入了進去。
自己為什麼知道?因為他就是其中的一員。
在天黑以後,他便跟著那群人一起摸進了地主家。
很快就扛著一袋糧米準備離開,可就在他前腳剛走出糧倉的時候,後腳便聽到了女子淒厲的叫聲從旁邊的屋內傳來,那時的他很疑惑,不是隻順點東西就走嗎?他們為什麼還要做多餘的事情?
他本想著不要多管閒事,趕緊離開,可不知為何就是無法無視那道求救聲,直到他聽見了兩個男人的淫笑聲,他忍不住了。
他拔出刀殺了那兩個男人,帶著一個不知是地主女兒還是侍女的女人逃出了那裡。
她叫鳶,在我帶她逃出去的時候,一聲也沒有吭,我很驚訝她能在這種情況下保持鎮靜,按理來說正常人經曆這種事情已經情緒崩潰了,她很不一般。
我帶著她不知跑了多遠,直到她主動撇開了我的手,我回頭看去,她不知何時已經哭了,可更讓我在意的是她身後遠處那熊熊燃燒的火焰。
那夥人將地主家給燒了,裡麵的人怕是都…
其實也不難理解,他們在做了這種事情以後地主是怎麼也不可能放過他們的,索性一錯到底,徹底解決掉地主,這就是人,在沒有牽掛後可以輕易地毀壞秩序,毫無顧忌。
“節哀。”我對她說了兩個字。
她沉默地點了點頭,說了句:“謝謝。”
我輕輕搖了搖頭,我又好到哪去呢?我隻是個為了活下去不擇手段的惡人罷了。
她很聰明,也許已經猜到了我的身份,但她並沒有點破,我問她之後要怎麼辦,她回過頭,看著那團刺目的火光,苦笑道:“我還能怎麼辦呢?或許我早就應該死在那裡...”
她和我很像,都是失去了一切的人,可我是男人,她是女人,在這個世道她會活的比我更辛苦。
正當我這麼想的時候,她看向了我,眼中沒有絲毫的求生欲望。
我很清楚這種眼神,她的心已經死了,如果沒有人引導,她會和自己一樣墮落為“惡人”。
不知是出於僅存的良心還是所謂的惡趣味,我希望她能夠活下去,哪怕隻是為活而活。
“失去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重要的是我們如何看待失去。”
她略有所動,但很快就低下了頭。
“活著,才會有更多的可能,死掉可就什麼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