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肚角已泛白,再過不久就要迎來下一個黎明了。
彌漫的血腥味,象征著一夜屠戮的結束,可正如某人所說的,這僅僅隻是一個開始…
國槐飄零,長街泣血,菊英烈烈,鐵鏽岌岌。
恨,隨著將至的黎明,在苦與瑟的消融中,在時間的作用下漸漸淡去。
生者方覺醒,所視過往凡塵儘作雲煙,活著的概念在他們腦海中浮現。
可為什麼活下去的唯獨是他們,而不是其他人呢?
這是一場關於死亡的永恒話題,每一次曆經生死,便越發渴望活下去。
這是生命最原初的罪,即對於活下去的渴望。
“至少,他們的死並非毫無意義,不是麼?”
“你呢?又為了什麼而活著?”
“或為信仰,或為愛戀,或為親情,或為權財…”
“能夠吃飽飯,能夠擁有健康的身體,僅此而已麼?”
“還有和家人在一起,和喜歡的人一起相伴終生?”
“很普通的願景呢。”
“可我連這樣簡單的願望也不能為你實現…”
“你會恨我麼?”
“或者說…恨你自己…”
代表著痛苦的荊棘纏繞在許茗苓的身上,她的夢醒了。
目之所及處是一片廢墟,燒黑的牆壁上還隱隱有著微弱的火苗。
旁邊正蹲坐著一位熟人,薪火的代行者,秋安。隻是她原本白淨的臉上已滿是黑灰,像是剛從煤炭堆裡爬出來一樣…
秋安見她醒了後便連忙問道:“你沒事吧?”
許茗苓搖了搖頭,問道:“我怎麼會在這裡?”
“我剛剛在追一道魅影的時候,它突然把你給吐了出來…”秋安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臉色有點古怪。
“所以你追了它們一夜?”許茗苓看著秋安雖然疲倦,卻炯炯有神的眼睛問道。
“嗯。”秋安自豪地挺起了胸脯,看樣子又救下了不少人。
“對不起。”
驀的,許茗苓吐出了這三個字。
“啊?怎麼突然就說對不起了?”秋安不解地看著她。
牆壁上的火苗隨著風吹過,漸漸消散,氣氛隨之凝固了起來。
“因為…”許茗苓低下頭,眼睛看著地麵,正想將真相說出來的時候,一道求救聲從不遠處傳了過來。
秋安與許茗苓相互對視了一眼。
“看來又有人需要幫助了呢,嘿咻!”秋安嬌喝一聲,猛的站了起來,黑色長發束在背部,隨風飄揚而起。
許茗苓張了張嘴,她看著眼中有著明亮光彩的秋安,將所謂的“真相”憋了回去,轉而換成了另一句祝福:“願你一路順利。”
“嗯!”秋安不知疲倦似的再一次奔向了傳來求救聲的方向。
她數不清這是第幾次了,她隻知道有人需要幫助。
抱著這樣的想法,她覺得自己的腳步都輕盈了幾分,心中像是有團火焰正不斷燃燒著。
一條屬於她的「薪火之路」,正呈現於眼前。
目送著秋安的離去,許茗苓也從地上站了起來,她環顧著四周陌生而熟悉的場景,一種冥冥之中的連接正指引著她去往某處地方。
她回頭望了一眼秋安離去的路,轉過身,向著與其相反的方向走去。
殘垣斷壁將照向她的光隔絕於外,落在她身上的隻是一層淡如薄翼的灰暗。
身體不斷晃動著,她的眼前不斷閃現著另一幅畫麵,虛幻與現實交織,她已分不清哪邊才是真正的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