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白未曦分彆後的兩日,對周薇而言,是浸泡在愧疚與思念雙重煎熬中的四十八個時辰。
白未曦那句“那是你的姐姐”如同暮鼓晨鐘,日日在她耳邊回響,敲打著她那顆被情愫攪得紛亂的心。
她將自己關在閨房中,試圖用理智梳理這團亂麻。
她一遍遍告訴自己:大姐姐病勢如此沉重,身為妹妹,無論如何都不該在此刻沉溺於私情。她必須與官家說清楚,至少……至少在大姐姐病重期間,他們不能再如此下去。
這個決心在她心中反複加固,仿佛成了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救贖。
於是,她再次遞了牌子入宮,心中裝著那份自以為堅定的決斷,步伐卻比往日沉重百倍。
然而,當她踏入宮中,踏入那個遍布他們隱秘回憶的亭台樓閣,當她看到李煜得到通傳後,匆匆從政務中抽身,在禦花園那處他們常“偶遇”的假山曲水旁等她時,周薇好不容易築起的心防,便開始不由自主地鬆動。
李煜屏退了左右,快步走到她麵前。他眉宇間帶著難以掩飾的憂色,那是為國事,為大姐姐的病情。
但看向她時,那雙總是盛滿才情與憂鬱的眸子裡,卻清晰地映照出她的身影,帶著毫不掩飾的欣喜與溫柔。
“薇兒,”他低聲喚她,聲音裡帶著寵溺,“你來了。”
隻這一聲,周薇準備好的、那些劃清界限的話語,便瞬間哽在了喉嚨裡,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她看著他清俊麵容上的疲憊,看著他眼底因見到自己而亮起的光,心中那根名為“理智”的弦,繃緊到了極致,卻發出瀕臨斷裂的哀鳴。
“官家……”她垂下眼睫,聲音微不可聞,試圖找回自己的決心,“我……我們……”
李煜卻輕輕歎了口氣,伸出手,指尖幾乎要觸碰到她的衣袖,又在咫尺之距停下,帶著克製的情愫:“朕知道你想說什麼。隻是……隻是見到你,朕這滿心的煩憂,才仿佛尋到一處可暫歇的港灣。”他語氣中的落寞與坦誠,像最柔軟的羽毛,輕輕搔刮著周薇本就搖擺不定的心。
他轉而說起新作的一首詞,詞句婉約,情意纏綿,字裡行間隱約可見她的影子。他低聲吟誦著,目光始終未曾離開她的臉龐。
在他那足以溺斃人的溫柔與才華麵前,周薇那些關於倫理、關於愧疚的思量,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萬千的不舍如同潮水般湧上心頭,淹沒了她所有的決斷。她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抗拒這份禁忌的吸引,無法親手斬斷這讓她心跳加速、又讓她負罪深重的情絲。
最終,她什麼也沒能說出口。隻是在離開時,回頭望了一眼那片他們剛剛並肩站過的地方,眼中充滿了迷茫、痛苦,以及一絲沉淪的絕望。
接下來的幾日,周薇在宮中住了下來。
每一日清晨醒來,她都在心底對自己發誓:這是最後一次,今日見過官家,把話說開,便立刻出宮,再不會見他。
然而,每當李煜尋了借口與她相見,在那熟悉的禦花園一角,或是某處僻靜的殿閣,低聲向她訴說著思念與身不由己的苦悶時,周薇那點可憐的決心便如瞬間消失。
“明日再說吧!”周薇告訴自己,“再留一日,隻一日。”
如此反複,竟是過了好幾日。
這幾日裡,周薇身處錦繡堆砌的深宮,心卻像在油鍋裡煎熬。對姐姐的愧疚與對李煜的難舍,日夜撕扯著她,讓她寢食難安。神情也日漸恍惚起來,眼底常帶著一絲揮之不去的迷茫與驚悸。
這一日,她正心神不寧地坐在自己暫住的宮室內,忽然有瑤光殿的宮人前來傳話,說國後娘娘召見。
周薇連忙整理了一下衣裙,跟著宮人前往瑤光殿。
殿內依舊是那股濃得化不開的藥味。周娥皇比前兩日更加憔悴,她無力的靠在床榻上,目光落在走進來的周薇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