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從背後吹得猛烈,似要拖著她往前走。
控製不住的視野在亂晃,如墨的夜空,空曠的水泥地,不遠處的圍牆邊坐落著幾個中型的風機,其中幾個風機中的葉片嗡嗡旋轉著。
這應當是某個寫字樓的屋頂,薑遇淺淺做出了一個判斷,沒能再繼續推測出什麼,視野之中一下子撞進兩個黑色人影。
出乎意料地,這兩個人影她都很熟悉,除去全副武裝的醜男,還有一個渾身裹滿白色繃帶的男人。
喲,這不是那什麼大師嗎?
真是怪巧的。
薑遇一開始見到醜男的時候,就覺得他身上有一種她所熟悉的感覺,但是盯著看了半天也沒有看出個結果。
現在見到他們兩人站在一塊,終於知道之前的感受怎麼來的了——這兩人的扮相雖然並不相同,但都給人一種死氣沉沉的瘋感,裝扮形象在人類和怪物之間搖曳。
原來這兩人還有聯係……
按照兩人之間的社交距離以及熟稔程度來看,他們之間的關係匪淺。
很可能都來自同一個地方,或者隸屬於同一個組織。
才看清來人,擁有這片視野的主人就開口了:“就是你們約我來這個地方的?”
薑遇這才發現,自己不過是隻能借助這個視野罷了,並不能控製這具身體的行動。
醜男和繃帶大師並未回答他的問題,就在這寂靜時刻,另一道女性的聲音響起:“約你過來的人,是我。”
身體的主人循著聲音望去,看見了一個極其熟悉的人——高敏。
但很顯然,這具身體的主人記不起她的名字了,眼睛眯起來,目光聚焦在高敏身上,卻一時叫不出她的名字,隻是覺得眼熟。
“貴人多忘事,我也是能理解的。”高敏一身素色旗袍,踩著高跟鞋“蹬、蹬、蹬”地走近,她的臉上揚起一個優雅得體的笑容,“但是忘記自己高中時期,教了三年語文課的老師,多少還是有些讓人寒心了。”
“啊——”一聲拖了極長尾音的“啊”從男人口中流出,很顯然,他有了些印象,但依舊沒有想起這位老師的名字,尾音拖得再長,也沒能叫出一聲“高老師”。
“實在記不起也沒有關係。”高敏並不在意這個,隻是從隨身的包中拿出一張照片放在男人麵前,“但,你應該記得她吧?”
借著背後大樓名稱標誌的燈光,男人看清了照片上的人物——那是一張長相極為清秀的臉,掛著甜甜的笑容,隻一眼就會讓人被其笑容感染,不自覺笑起來。
但男人卻瞪大了眼睛,胸膛裡那顆鮮紅的心臟開始不受控製地狂跳起來,雙腿也不住發軟,隻需要在他肩上輕輕一壓,他就能一下跪倒在地。
這樣的反應,很明顯就是已經認出照片上的人了。
高敏看著他恐懼的麵容,心中騰升起一股隱秘的快感,不過隻是這一點點還不夠,她要看見他痛哭流涕地懺悔,然後為自己當年犯下的錯誤付出代價。
“想起來了嗎?”高敏心裡的想法越發膨隆,她麵上的笑容就越發溫柔。
男人艱難地咽下口水,視線從照片上移開,對上高敏的眼睛,顫抖地發出聲音:“高,高老師……”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想起高敏是誰。
若是這裡是咖啡廳或者是彆的什麼地方,他或許還會誤以為高敏隻是來找他懷舊的。
但現在是在深夜的陽台,他難以遏製地想起一個詞——“殺人滅口”。
“看來你還記得啊。”高敏收起照片,“那就好辦了。”
在這個時候,薑遇才知道當年趙妙妙墜樓事件的一部分真相。
即,有王燦做掩護,幾個紈絝公子哥才能上到女生宿舍陽台,對趙妙妙實行一係列的暴行。
“當,當時真的不是我們的問題啊!是她自己跳下去的!”
生物的本能使他為自己開脫,將一切罪責往已死之人身上推卸。
但可笑的是,整件事的因果都在他們的身上。如果不是他們,趙妙妙根本不會自殺,她現在或許已經成為了一個優秀的人才精英,和她的媽媽搬離了那棟破舊的筒子樓,又或許已經去往了另一個城市生活……
總之不會是現在這個鬼樣子。
“推卸責任可不不好啊,這位同學。”高敏已經不想和他再多說什麼,手掌在他麵前輕輕一揮,一股怪異的香味襲來。
薑遇借著男人的鼻子嗅到了那股味道,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那就是飼養懼蟲的線香的味道。
果不其然,下一秒男人的視野就一下子變得昏暗不已,他瞪大眼睛想要看清周圍的一切,嘴裡弱弱地喊著“高老師”。
但沒有人理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