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片霞光散去時,裴行之拎著兩條鯉魚回來了。
聞梨看著他手中的魚,目光所至隻有光禿禿的山洞,又沒有鍋碗瓢盆什麼的。
她想了一下說,“裴行之,我去門口撿木頭,你幫我把魚鱗刮一下,內臟丟掉。”
說完她就去撿乾木頭,在洞口旁邊就有幾根枯木。
撿木頭的時候她本來還想找找周圍有沒有野生香料,最後卻隻看到一堆雜草。
可惡的黴運副作用,居然要持續三天。
聞梨抱著一堆木柴回到山洞。
發現裴行之坐在石凳上,麵對死掉的兩條魚一動不動。
“你是在緬懷它們嗎?”
裴行之眼睛盯著魚,說:“我是在思考,這個魚鱗要從頭刮,還是從尾刮。”
“肯定從尾巴那裡逆著刮啊。”聞梨理所當然道,“你沒有做過飯嗎?”
“築基後就能辟穀,吸納靈力維持身體,不必再食五穀充饑。”
“那你沒築基之前吃什麼?”聞梨好奇問。
裴行之回憶了一下,聲音晦澀:“最開始師父帶我去膳堂吃,後來他覺得每天都要去太麻煩,就找藥靈峰的師兄給我煉了一些辟穀丹。”
“每天吃一顆,就不會餓了。”
“你師傅還真圖省事。”聞梨表情一言難儘,搖頭道,“可憐的孩子。”
“是挺方便的。”裴行之小聲說,“反正我也不想吃……”
不過後半句聞梨沒有聽到。
她把乾柴壘成一個小堆,然後走到裴行之麵前,“那你幫我生火吧,我來處理這兩條魚。”
裴行之乖乖讓開位置。
聞梨:“你身上有沒有小刀或者匕首?”
裴行之:“沒有。”
聞梨皺眉,“這就有點麻煩了。”
她的目光轉悠打量了一圈,一掃而過裴行之腰間的佩劍時,心裡有了主意。
“裴行之,你的劍能借來用用嗎?”
裴行之右手下意識摸到自己的劍,心裡有種不祥的預感。
“你不會是想……”
聞梨點頭一笑:“就是你心裡想的那樣。”
裴行之淡定的表情瞬間破開,“不……”
他本來想說不行,話到嘴邊,又在她熾熱的目光下咽了回去。
“這劍,殺過妖邪,誅過惡鬼,身上沾染過許多不乾淨的血,你不介意嗎?”
“不介意啊。”聞梨指著自己手背上的傷口,“它昨天還染了我的血呢。”
手背上那一道劍氣所傷的傷口,明晃晃揭示著他的劍犯下的罪行。
裴行之本來還想糾結爭取一下,看到那傷口的一瞬間,愧疚之心頓起,其餘再多的情緒都啞了火。
“那……你拿去吧。”
聞梨瞧著他視死如歸的模樣忍不住想笑:“刮個魚鱗而已,你用不著這一副天塌了的表情吧。”
裴行之取下自己的本命劍遞過去,扭頭不看她:“你,小心些,彆傷到自己。”
“放心,我很快的。”
聞梨低頭看著手裡的劍,臉上浮現出邪惡的笑容。
昔日斬妖除魔的靈劍,如今淪為她手中的殺魚刀。
讓你昨天晚上耽誤事,該的。
摯心劍的劍身微微顫動了兩下。
聞梨可不管這把有靈性的劍會不會覺得屈辱,握著劍柄三下五除二就把刮魚鱗去內臟的活給乾完了。
做完這些,摯心劍主動離開她的手,飄在一邊抖著劍刃上的血。
看到裴行之已經用靈力生好了火。
聞梨拎著處理完的魚,略作苦惱:“哎呀,好像沒有合適的烤魚工具啊。”
裴行之坐在火堆旁邊,看了她一眼,然後垂眸道:“用它吧。”
反正都已經當過殺魚刀,也不在乎再當一回燒烤架。
聞梨從裴行之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種破罐子破摔的無所謂。
剛抖乾淨血水的摯心劍立馬停住,“唰”地一聲飄到自己的主人麵前,仿佛在問:
你是認真的嗎?
裴行之忙著添柴,視線飄忽,不看它。
聞梨得逞地笑了,一把抓過生無可戀的某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