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之巔。
白發青年躺在床上,麵容平靜,身上縈繞的死氣已持續半月有餘。
霧沉沉的幻夢中,他一直在尋找,像隻無頭蒼蠅一般亂跑亂撞,嘴裡低喃著一個名字。
幻夢一層又一層,光怪陸離。
他一聲聲呼喚著她的名字,卻沒有一次有過回應。
青年漸漸脫力,坐在地上,黑色的霧氣從四麵八方湧來,他卻無知無覺。
在那死氣將要扼住他的咽喉時,一隻纖長白皙的手腕突然出現,強硬扯開了那黑霧凝成的死亡鐮刀。
——一如經年。
青年低垂的眼睫顫了顫,恍然抬眼,看到了在他眼前顯現出身形的青衣少女。
她瞪著他,語氣惱怒:“裴行之,你在這乾什麼?”
他啞聲道:“我在等你來帶我走。”
“你在這裡等不到我。”
“那在哪裡才能等到?”
少女說:“我已經來找你了。”
青年眼眸亮了一下,卻又很快黯淡了下去,“你在騙我。”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他沒有說話。
少女貼近他的額頭,對他說:“這次是真的,我真的來找你了,你要醒過來才能見到我。”
青年沉默良久:“那我……再信你一次,最後一次。”
“……”
藥玄推開門,嘴裡還念叨著:“這傻孩子,到底能不能醒了?”
等他一抬頭,嚇了一跳:“醒了……”
床上的白發青年睜著眼睛,目光一動不動。
見他這副樣子,藥玄的呼吸都放輕了。
過了很久,那人才坐起了身,第一個動作便是抬起左手,望著無名指上的那枚契約戒。
見他竟然要去摘戒指,藥玄嘶了一聲,“彆……”
裴行之將那枚戒指摘下後才轉頭,問:“師兄想說什麼?”
藥玄默了默,乾巴巴道:“你的身體如何?”
“沒事了。”裴行之道,“這些天麻煩師兄了。”
藥玄望著那走到窗邊靜立的青年,心中嘀咕:死劫都過了,可怎麼感覺這人更死了呢。
裴行之望著外麵的那棵枯樹,低聲笑了,聲音自嘲。
……
這一年又有宗門大選的弟子來到青雲宗,文柔將靈艦停下時,看到山腳處的青年一怔。
那人坐在石階上,垂著眸,右手指尖觸碰著石階上的淡淡痕跡,沒人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
跟在文柔身後下了靈艦的新弟子看到他,低聲驚呼:“居然是飛霜君!”
“真的是,我的天,終於見到本人了。”
“這氣質,果真非凡,若是能當他的弟子便好了。”
“夢裡想想就行了,他不收弟子的,再說了,真做他的弟子,你能忍受他身上的心魔之氣嗎?”
文柔看了一眼後方的新弟子,打發他們去爬山門。
新弟子們走時一步三回頭,甚是不舍。
文柔走過去,坐在青年旁邊,想說什麼,開口卻是歎氣。
“師姐為何歎氣?”裴行之有些詫異。
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