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白的山路上,兩人並肩而行。
步梨望著周圍隔一段距離就能看到的枯枝,說:“這些都是你種的?”
裴行之長睫微垂,聲音啞了些,“那天,你說落雪之巔梨花開的時候,你會回來。”
聽到這句話,步梨心中微動。
這裡如此冰寒,普通的梨樹怎麼可能在這裡存活呢?
裴行之牽著她的手往上走,一邊走一邊說:“其實我知道你在騙我,可我總想著萬一呢,萬一你說的是真的呢。”
“我將那隻錦袋裡裝的六顆種子都種上,有一天,其中一顆發芽了,我等著它長大,等著它開花。”
“終於,在第十年,它開了一朵花,後來它開了很多花,再後來,它開了五十年的花。”
他的聲音很平靜,起伏並不大,就像細雨無聲。
步梨卻從這幾句平淡的話中聽出了他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從期待到落空,又從落空到期待的心路曆程。
六十年的煎熬,卻被他如此平淡地道出。
裴行之帶著她推開門,步梨一眼就看到了院子裡的那棵枯萎的梨樹,梨樹下有一架木秋千。
身旁,冷靜的聲音響起:“直到那一天,樹枯死了。”
步梨心一顫,聽到了這句話背後的絕望。
她看著麵前的人,他沒有看她,而是望著那棵乾枯的梨樹,臉上情緒淺淡,讓人看不透他的想法。
許久後,裴行之收回目光,定定看著步梨,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又陷入了某種幻覺。
從前的每一天,每一次他推開院門,都能看到她,從無例外。
有時候醉酒太狠,他都分不清幻覺和現實。
哪怕到現在,她就站在了他的麵前,他都還有些恍惚。
步梨看了裴行之一會,忽然鬆開了他的手。
手裡突然落空,裴行之下意識去抓,卻見她已經邁步去到了那棵枯萎的梨樹旁邊。
步梨仰頭看著眼前的樹,光禿禿沒有一片葉子,樹皮乾枯翹起,一絲活氣也無。
她想了想,伸出右手,掌心覆上樹乾,心忽然一暖,莫名覺得自己和這棵樹有千絲萬縷的聯係。
步梨手中溫和的靈力浮現,隨著靈力灌注到樹中,那棵枯萎的樹漸漸發生了變化,和這棵本樹有聯係的其它梨樹也產生了同樣的變化。
枝頭翠綠色的芽生長,白色花苞開放,漸漸的,花瓣掉落,一顆顆青梨出現,青梨成熟墜入雪層中消失不見。
四季在她手中輪轉,風雪也為她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