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步梨的問話,裴行之沉默了許久。
她見他沉默,心中微微歎氣,沒有說什麼,隻是將他抱了抱,臉頰貼在他的胸膛。
“不想說便不說。”她悶聲悶氣道,“睡覺吧。”
裴行之聽著她的聲音,唇瓣動了動,小聲詢問:“我說了,你會生氣嗎?”
“不會。”步梨輕聲說,“我隻會心疼你。”
裴行之將下巴擱在她柔軟的發頂,把人往自己懷裡又帶了帶,才開口將那些事情說了。
聽到他平淡的語氣敘述出那些驚險的事情,步梨心神震顫。
她聽著裴行之胸膛裡傳來的沉穩心跳聲,終於還是忍不住退出他的懷抱,伸手扯開了他的衣襟。
裴行之怔了一瞬,沒有阻止她的動作。
那心口處有一道極淺淡的疤痕,顏色比周遭皮膚淺,不仔細看根本看不見,她本以為這是他這些年行走世間受的傷,沒想到這居然是他自己剜的。
步梨忍不住罵道:“裴行之,你真是個呆子。”
為了她最後的那句話,居然用自己的血養梨種。
“如果六顆一顆都沒活,你當如何?”
裴行之握住她的手,再次把她攬入懷中,低聲說:“反正我總歸是要同你在一處的。”
若是沒活,他便一直養,直到……
步梨在他懷裡歎氣,她什麼都沒說,隻是更加緊地回抱住他。
她想,如果換做是自己,所作所為恐怕也和裴行之差不多。
“呆子。”
“你回來了,就說明這一切都值得。”
步梨哼道:“那也是呆子。”
裴行之笑了下:“是喜歡你的呆子。”
“嗯,我喜歡呆子。”
步梨在他懷裡拱了拱,語調又開始含糊,“不過以後不許再做這種傻事了。”
裴行之並沒有回應她這句話。
步梨精神一凜,抬頭看著他。
裴行之對上她的目光,微微抿唇,卻依舊沒有回應。
步梨想了想,忽然翻身坐在裴行之的腰腹上,將他的衣襟再次扯開了些許。
白皙的指腹輕輕撫過那一處,感受著一點細細的突起,和突然加快的心跳聲。
隨即,她的指尖泛起溫潤的靈光,沿著那舊痕的輪廓,細細勾勒而過。
裴行之頓時皺眉,剛想說話,卻先一步被步梨用左手捂住了嘴。
“彆動。”
她的指尖靈光流轉,一朵極纖細的五瓣梨花在他心口悄然綻放。
花瓣舒展,淺金色的花蕊顫動,恰好將那道舊痕溫柔覆蓋、包裹。
步梨的掌心蓋住那朵花,最後一點光芒沉入裴行之的心口。
她收回手,看著那朵棲在他心頭的梨花。
花瓣栩栩如生,那痕跡像是從肌膚裡自然生長出來般妥帖。
在裴行之的目光中,那朵烙印在他胸口的梨花刻印微光流轉,與步梨蒼白的麵容交相輝映,如同鏡中倒影。
他表情嚴肅地取出丹藥給她喂下,幾次張嘴,最後卻什麼都沒說。
留下這朵梨花刻印,本就神魂虛弱的人更加困倦,步梨的身體軟軟倒下,額頭抵在他的頸窩。
“裴行之,明天記得叫醒我。”
一聲氣音般的呢喃逸出,尾音剛落,沉重的眼睫已徹底闔上。
裴行之感覺到落在頸間的輕緩呼吸,隻覺得那沉寂已久的傷處無比灼燙。
他想,其實她也挺瘋的。
裴行之左手摸了摸步梨的發頂,右手放在她的腰間,以一個環抱的姿勢與她相擁入眠。
……
止風城。
一身黑袍的殷無極望著遠處連綿不絕的碧綠山巒,聽到屬下帶來的消息,臉上情緒不顯。
屬下抬頭望了一眼前方的背影,繼續說:“已經試探過了,那三人都有半步化神的實力,另外三人不知。”
“殿下,還要繼續跟嗎?”
“跟?”殷無極冷笑,轉身看著下屬,手輕輕一抬,下屬衣擺一顫,一枚半透明的雪花飄到他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