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不回來?”虞子嘉扯起一個輕鬆的笑,“青夏的事情我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了,有皇兄坐鎮,根本用不著我操心。”
頓了頓,他的目光眺望著青雲宗的方向,“我皇兄對我期望那麼高,我師傅也說過我是她收過最優秀的弟子,而且……”
他展顏一笑,笑容恢複了幾分從前的飛揚自信,揚聲道:“我以前可是立誓要成為名震中州、自在逍遙的劍仙的,怎麼能半途而廢。”
文柔輕聲問:“為了不辜負他們的期望?”
“不單單是。”虞子嘉道,“我不願意的事情,可沒人能逼我做,我想回來,是因為青雲宗是我的第二個家,我想拿起我的劍,繼續我沒走完的路。”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道:“說起來,我還挺對不起‘逍遙’的,讓它跟著我頹喪了那麼久。”
文柔心中酸澀難言,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靈船在青雲宗山門處降落,虞子嘉幫著文柔將她的東西送到了執法堂。
不過今日的執法堂氣氛有些詭異,路過的弟子們個個麵色古怪,交頭接耳,一臉“活見鬼”的迷茫和震驚。
文柔皺眉,喊住一名弟子:“出什麼事了?”
那弟子見到她,神情諱莫如深,語氣糾結道:“長老,您自己回房間看看就知道了。”
文柔和虞子嘉頓時以為是出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事實上也確實了不得。
在文柔平常辦公的那個房間裡,窗邊背對他們站著一個人,一身醒目的紅衣。
“回來了?”那女子回頭——正是聶淨慈。
虞子嘉看著那個人,突然伸手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以為還是浮生夢製造的幻覺。
文柔聲音顫抖,小心翼翼地喊:“師……姐?”
聶淨慈點頭,臉上的笑容一如既往的颯爽,“認不出我了?”
她走近兩人,眉頭皺了皺,看向虞子嘉,“這是從哪回來的,怎麼身上一身酒氣?”
不過下一秒,她辨出了那有些熟悉的獨特酒香,是曾經她喝過的半成品浮生夢。
聶淨慈歎氣,伸手用力敲了一下虞子嘉的頭,“回神了!”
感覺到痛感,虞子嘉終於清醒,撲進聶淨慈懷裡,“師傅,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感覺到懷裡的人顫抖的身體和壓抑不住的哭泣,聶淨慈有些手足無措。
她伸手,一下一下輕輕拍著虞子嘉的後背,放緩了聲音:“都這麼大人了,還是皇子呢,哭成這樣像什麼樣子,你文師叔……”還在呢。
她一轉頭,就看見比虞子嘉哭得還狠的文柔,那眼淚不停地往下掉,“師姐嗚嗚嗚……”
聶淨慈張了張嘴,無奈輕歎,左手繼續拍著虞子嘉的背,右手溫柔地摸摸文柔的頭發。
過了好一會,虞子嘉才平複了情緒,有些不好意思地從聶淨慈的懷抱裡退了出來。
他摸了摸聶淨慈的手臂,啞聲問:“師傅,你怎麼……”
聶淨慈解釋:“具體緣由我也不清楚,意識恢複的時候我看到自己在棺中,推開棺材蓋就看到了師叔,然後我們就一起回來了。”
文柔擦乾眼淚,急切地問:“師叔也活了?”
聶淨慈:“現在應該在落雪之巔。”
虞子嘉問:“那掌門呢,等小師姐回來看到他一定很高興。”
聞言,聶淨慈的目光停頓了一瞬,沉默了。
在這無言之中,虞子嘉和文柔的心漸漸沉了下去。
文柔道:“沒有……嗎?”
聶淨慈有些艱難地點了個頭。
她和風華醒來的時候查看過,全衡的棺槨依舊沉寂,沒有任何生機複蘇的跡象。
虞子嘉脫口而出一句:“那小師姐怎麼辦?”
聶淨慈和文柔相視一眼,不知道怎麼回答。
死而複生是奇詭之事,這幾個孩子好不容易從長輩離去的悲痛中走出來,學會了接受和成長。
現在風華和聶淨慈莫名活了,但是全衡卻沒有。
那對於全棲遲而言,應該怎麼辦,她該怎麼接受?
這個問題,衝散了房間裡的喜悅,陷入了更沉重的靜默。